这看上去,似乎远不如寻常的天花那般严重,可刘健全身乏力的厉害,完全就是天花的症状。
刘夫人忧心的道:“老爷,你吃点东西吧,吃了,身子才能好。”
刘健摇头:“老夫,一点胃口都没有,诶,都说染了天花的人,统统胃口全无,直到今日,老夫方才感同身受,是真的没有胃口啊,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而今,也算是位极人臣,极尽优荣。又有什么放心的呢,只是……老夫唯一担心的却是,方继藩的种痘,没有效啊,反而……可能令人生出天花来,他说只是偶有不适,这哪里是偶有不适,老夫担心的是,这天花不能除啊,一旦这天花散播开来,咱们大明这一劫,可是真正要伤筋动骨了。”
“好了,你别管老夫了,老夫还怕死吗?老夫乏了,得歇一歇,歇一歇才好。”
他眼皮子跳的厉害,呼吸有些急促。
夫人无奈,只好给他掖了被子,却不肯离去,只在一旁守候。
次日一早,刘健醒来,他徐徐的张开了眼,这昏花的眼睛,越来越清晰,昨日还是头晕眼花,今日……竟发现脑子里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异样,他茫然的起身,便见夫人趴在榻上睡了。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涸,便咳嗽两声。
夫人忙是起来,看着刘健。
刘健活动了一下手脚……没……居然没有什么异样。
他眼睛一亮,夫人刚想说什么,刘健中气十足的道:“快,捋开老夫的袖子。”
里衣的袖子捋开,那原先生了疱疹的地方,竟开始结痂,昨日所谓的天花,竟全好了。
刘健一愣,他慢悠悠的道:“老夫明白了,明白了,原来……所谓的种痘,就是让人生一次天花,只是这天花,远不如真正的天花那般猛烈,只是让人偶感不适罢了。而老夫之所以……有如此可怕的症状,许是老夫这些日子,过于操劳,使这不适,大大的加重,而现在,老夫的天花,算是全好了,老夫得了一次天花之后,便再不担心染上天花了,哈哈……这……这……这就是方继藩的牛痘之法,这东西,有效。”
他说着,居然老当益壮,翻身起来:“快,快,快,宽衣,给老夫宽衣,老夫要去见皇上,赶紧。”
他眉飞色舞:“数十万生民,有救了啊,有救了,方继藩这个小子,真不错,老夫若有女儿,便嫁给他,此人……真是奇才。”
“老爷……”夫人大喜,忙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来不及了,要立即入宫。”刘健瞪了夫人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说服力不够,夫人定会让自己吃几口,可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哪里肯多逗留,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老夫这也算是出了天花了,这得了天花的人,都无食欲的,老夫的天花,才刚好呢,不适还未完全消散,自然毫无食欲,你出去打听打听,有谁得了天花,还吃的下东西的,好啦,好啦,你别操心了,宫中也有茶点的。”
他忙是换上了官衣,快步出了寝卧,那附近的下人见了刘健精神奕奕的走出来,个个惊讶不已。
刘健高声道:“备轿,入宫!”
…………
刘健坐轿到了午门,他得先去内阁一趟,可到了内阁,这内阁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是如丧考妣,刘公没来,据说得了天花,这使许多人意识到,天花并没有这么多容易去除。
不少人,也开始微微的出现了一些天花的征兆,这使许多人更加担心起来。
何况,刘公乃是内阁的主心骨,他不见踪影,大家伙儿,也没主见啊。
哪怕是谢迁和李东阳在此,也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众人见了刘健,这刘健神采奕奕,和每一个人都微笑点头,随即进了自己值房,谢迁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刘公,你回来了……出……出事了,山东已有了确切的奏报,染有天花者,数十人,看来这山东的疫情,也将爆发……”
“噢。”刘健轻描淡写的点点头:“是要小心防范!不过……于乔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性子还定不住,天花而已,很可怕吗?不要这么莽撞,走,随老夫入宫去,老夫寻一本前日广东布政使司的奏疏,嗯,就是这本了,走吧。”
谢迁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咋,我还沉不住气。
可见刘健满面红光,一脸笃定的模样,谢迁才想起什么:“刘公不是也生了天花吗?”
“是啊。”刘健点头。
“可是……”
“不用可是,已经全好了。”刘健笑了笑,而后道:“这牛痘,利国利民,造福四方百姓,拯救了数十万百姓,你还愣着做什么,见驾去吧,宾之呢?”
宾之便是李东阳。
谢迁一愣,随即他明白了什么,刘公说的很明白,牛痘有奇效,他顿时目中放光:“李公去奏报山东的疫情了。”
“正好,我们也去奏报。”刘健哈哈一笑:“好了,别咋咋呼呼的样子,别人看了,要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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