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接受韩拓的控制,他的目的只在复仇,如果李家不是他的仇人,那么他跟李南风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对。
两人不欢而散。
韩拓走后第三天,李夫人也来了。
“你姓什么?”
她一开口,他就猜到了这是韩拓找过她了。
“你也不容易。”这位高贵的夫人说,“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离开京师好好生活吧。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南风知道吗?”他问。
“她不需要知道。”她的目光凌厉。
裴寂没有吭声。他知道,若南风知道了他是谁,那势必别的人也会知道。那么李家会变得很被动。
这位夫人,是想让这个秘密烂在她肚子里。
“我不会害她。我没有别的企图。听说皇上很英明,我只要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便会主动交代身份。”他这样说。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交代了身份就配得上她?”
裴寂被问止在这个问题前。
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当朝皇帝能接受他,也顶多算是个白丁。何况,他又有什么把握,当朝皇帝不会因此忌惮防范他呢?
他的确是配不上她。
更且,李夫人言下之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么如果他执意强求,南风定然也会知道。
李家父子的下场是韩拓造成的,而他跟韩拓是盟友,即便他没参与,南风能不存芥蒂吗?
更何况,她也并非是喜欢他才想招他为婿。
可他还是想争取看看,于是跟李夫人约好考虑三天。这三天里,他见了一次李南风,在她再度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他点点答应了她招婿的提议,然后去找韩拓。
他与韩拓,似乎注定就有这么一战。他不能容忍韩拓再操控他,韩拓也不能容忍他这个幌子脱离掌控。
他带了余沁明澈他们去,那一夜也是打得昏天暗地,他眼睁睁看着余沁和明澈他们一个个倒地。
他没有死,他被韩拓锁进了马车,拉回了赁住的小院。
李夫人按约定时间来找他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着她端坐了一个时辰后离去。等李南风再到来的时候,他又透过门缝看到了她崩溃而焦灼的脸。
而韩拓呢?他就伏在无力引起她注意的他耳边,趁着他肝肠寸断的时候,将郑王府血案始末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
“公子。”
余沁端了茶点到来,目光落在他眼底的一线莹光上。
裴寂垂眼,接了茶,茶温已晾到刚刚好,先嗅一口,让茶香入鼻,一时却又没喝。
这是她最喜欢喝的茶。
前这些尘往事……竹心庵里醒来那瞬间,他像是从千万斤的巨石下走出来,疲惫到无以复加。
梦中的大恸大于一切身体上的疼痛。他明白了她乍见他时的那声“故人”,也明白了这一世世事缘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更明白了他身份暴露后她的态度转变——
即便那是一场梦,梦里的记忆也已经化进了他的骨子里。
曾经的确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得到了她的欣赏和认可,他距离那个离他的心最近的她,也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场情缘终究毁在他与韩拓缔结盟约之上,那一念之差,令他与她彻底无缘。
他知道,她打的那个小算盘,不过是看上了他的几分才学,看中了他有本事帮他撑着李家,何曾是因为真心喜欢他。
可他不计较啊,若他们能在一起,到底他是夫她是妻,将来与她死后同葬的那个人只能是他,尚未动心又何妨?
但他终是没能有机会帮到她。
梦里的遗憾和愧疚,已然变成回忆里的一个影子,她势必也不会在乎前世未尽的那个可能。但这却不影响他承认她口中的“故人”身份,在她的生日里,悄然寄予这样一份不为人知的思忆。
“公子,徐叔接到秦王世子的来信,信上说,晏世子与县主的长子,上个月已做了满月宴。贻世子转呈公子的贺礼时,晏世子很高兴,说等小哥儿满了周岁,便带他回江南祭祖。要是碰上天气好,就绕道泸州来拜访咱们。”
余沁垂下眼睑,恭顺地禀道。
裴寂静顿三息,望向远方朝阳的双眼里,浮动着温暖的光芒:“那敢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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