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武侯下令疏散城中百姓,分明就是下定决心打残酷的守城战。
思绪敏捷之人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更是连忙离开,谈未然和唐昕云交换一个眼神,立刻加快步伐。
来到东武军的临时驻所,将母亲徐若素给的拜帖向守卫递过去。谈未然忽然有感,回首一眼,目光顿就定格在一群人当中的一名男子脸庞上。
一群人簇拥着一名黑袍男子,男子身穿的袍服正是王侯袍服,气度凝练,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像是一条抓牢大地的山脉,身体里边蕴藏着强大的精神力量。
论相貌,此男子并不出众,唯有脸孔线条分外透出几分棱角,显出十分男子气概,在众人之中反是凭个人独特气度最为引人注目的。
王侯袍服除了颜色之外,其他均有规制,凡是有见识的,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此时,此地,王侯袍服只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父亲谈追!
谈未然的心脏一刹那一顿,头昏眼花的轻轻吐了口气,十分吃力才把澎湃激扬的心情给缓缓镇压下去。
殊不知,他自己的相貌气质一样引人注目。落入谈追眼中,只一眼就辨认出是自家的孩子了。
儿子来了!
谈追一舒眉头,凝肃神情被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欢笑给替代:“儿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谈未然发现自己早就想不起记忆中父亲的模样了,面目彻底模糊不清,只有一个标明是“父亲”的男人剪影在记忆里沉寂。
凝视现在气质内敛的父亲,一个令谈未然感觉生疏而且干涩的称呼,在喉咙里沉积一会,略微犹豫,终于缓缓喊出口:
“爹!”
其实,“爹”和“娘”这两个称呼,没那么难开口呢。
…………
不论是“爹”和“娘”这两个称呼,没开口前,谈未然心里有三分别扭,总有喊不出口的感觉。
毕竟,心有怨气。
他的前世今生加起来,数百年当中,在他有记忆的情况下,只见过这对父母四次,是加起来总计只有四次。简直就是一对严重不合格的父母,就像把孩子生下来就丢掉不管了。
心有怨气是很自然的,别扭也是理所应当。终究谈未然没真真的和爹娘亲密相处过,再说,他前世今生加起来,数百年没见过爹娘了,连爹娘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如果谈未然年少气盛,一定会和爹娘斗气,死都不见得肯开口喊人。不过,他到底不是真的未满二十岁。
第一声喊出口了,过了心理的一关,别扭的感觉顿就减少很多。
对谈未然来说,是几百年没见爹娘了。对谈追和徐若素来说,就只是七八年没见而已,谈追一眼认出儿子,可不仅仅因为谈未然像徐若素,也因谈追心里雕刻着儿子十一二岁时的模样。
是以,谈追虽察觉儿子有点不太适应,也以为是自己和儿子七八年没见,所以比较生疏的缘故。
粗略问了两句谈未然是怎么来的,谈追就率先关心好友的安危:“小然,还是没有你师父许道宁的线索吗?”
“有一点线索,师父肯定还在,就是下落不明。”饶是谈未然见多识广,也推测不出师父当时逃脱明心宗追杀的方法,因为在他所知的范畴里,能逃脱的方法是有不少,不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愈多,就愈难揣测线索和下落。不过,人活着,就有希望重逢,同样下落不明的许道宁和傅冲都一样。
“那就好。”想起下落不明的好友,谈追一阵感伤。
他和许道宁是真的很投缘,年纪差不多,修为实力都差不多,乃至脾性也对胃。两人往来不多,尤其一个当了首座,一个争了天下后,多数是书信来往,可同样把彼此当做最好的朋友之一。
谈追零零碎碎的叙话,说一些零碎事,言辞之中分明把谈未然当做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郎,显然没有把谈未然当做成年人的意思。
谈未然无奈驻足,认真道:“爹,莫说零碎事了,我有正事要说。”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谈追忍不住露出笑意,藏着不以为意的神情:“好,儿子,你说。”
谈未然笑了笑,言简意赅:“后方出事了,潞州万叛乱,勾结霸天王等外部势力截杀娘,统统已被铲平。江源曹趁势进攻云州,娘的意思是暂不去理会。于是,我们来前线支援了。”
始终稳如泰山的谈追终于动容色变,平复剧烈波动的情绪:“你们?有谁?”
“娘,还有明空老祖,师姐,倪周等等……他们都在东江对岸藏匿好,等待一次决战,以求毕其功于一役。哦,差一点漏了……”
谈未然指指自己:“还有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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