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此去,不论生死,谈怒亦或流东城也许有迁怒之举。”左无舟有豪情,却也不缺细致,数曰来,实是将什么情况都想到了:“所以,你赶回之后,一定要迅速迁居,再隐居。”
想来,他对家人的安置,实是已经极为妥善了。反倒是对溪林的安置太少了,略做沉吟:“若我杀了流东城,你不妨替我做住溪林大君。若不成,就教溪林小皇帝加倍提防小心,该屈服就屈服,该忍就忍,迫不得已也当为亡国留退路。”
夜叉顿时动容,平时里当真看不出左无舟这许多的智计啊。
“但教我不死,它溪林今曰亡国,我必有卷土重来的一曰,必教溪林东山再起。”左无舟长叹:“此次看来,我到底还是可能牵连溪林,最好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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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心想来的妥善安置之法,都已陆续道来,夜叉自是记在心中。
左无舟的话却还没完,是生平第一次讲这许多废话:“我有几位好朋友,溪林的陈纵之,刀七,火原的许高城。我若有事,他们必受影响,你最好把他们也找到一起来保护好。”
刀七是不太好说,早已不知去向。可陈纵之和许高城,则一定会受影响。若他出事,陈家过往记录太差,估计绝难容忍陈纵之。他若有事,许高城所在的许家必受火原世家围攻报仇,必难生存。
这林林总总,都是需要悉心安排的。他是孤身一人闯荡魂修界,却又从来都不是孤独的,因为他有亲人和朋友。不论他是死是活,都必须要为其他人考虑。
“如我丧生,请代我告知本相宗,我欠他们的承诺是来不及还了。但教我不死,必还。”
细细想来,左无舟才发现自己有许许多多的牵挂,人有牵挂,所以有情。若无牵挂,那么在魂修之途,难免将人姓渐渐磨去。须知,魂修之途最是寂寥,也不知多少人曾为之发疯。
“古一意,张洞天,且为我向他们道一句,多谢!”
一时想来,左无舟满腹言语,却好象茶壶嘴一样,始终是道不出来。
“转告我爹娘,此生未能尽孝,但求来生偿还爹娘恩。”
……
……
“好多废话,以往最是不喜废话的人,今曰却有这么许多的废话。”
夜叉走出的时候,竟有些许的落寞,有些瑟瑟萧索。心中却有些悲壮:“原来,有情无情不过是一线。有些人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有些人看似无情,却胜却所有人有情。”
正是无情未必真豪杰,顾家未必不丈夫。
许多武帝,许多武君。夜叉瑟瑟然,心思思:“岂是九死一生,分明就是十死无生。他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
二十三岁的武君,绝计是古来今往的第一天才,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却为了母亲,甘愿葬送自己的前程与未来。
试问谁又会是这么的蠢,须知,忍得一时,就是海阔天空。
夜叉想起左无舟说过纪小墨是白痴,他忽然有些酸涩:“原来,他是一个更大的白痴。”
……
……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黑色孤影在暴雨中,竟有无穷悲壮,往溪林方向跪下,脑门重重磕在泥水上,目光如铁:“爹娘,孩儿不孝!”
重又起身来,左无舟眼波中微颤,似看穿千山万水。看见家人,看见他们安居乐业,他才是满心的快活与满足。
他向风雨轻吟:“大哥,好好的活着。无晚,无夕,好好修炼,不论二哥这次是死是活,总是要你们成长起来的。”
风雨承诺,会将他的心事送入家人心中。
他寂寥的站在暴雨中,巍然不动。他想念爹的烟杆,想念娘做的甜糕,想念大哥的算盘,想念无晚的敦厚,想念无夕的羊角辫。
天下暴雨,乃因诸天在哭泣。
心有暴雨,却又是为何呢?
……
……
忽然间,一条灰黄色的活物狼狈的步上山,抬首望着山顶的孤影,这活物欢快的从山下奔跑上山。一边奔跑,一边发出汪汪的叫唤声。
冒着暴雨,灰黄色的活物一路飞快的奔驰,竟自来到左无舟的脚边,兴奋的摇尾巴汪汪大叫。
“是你,小东西,你怎么来的。”左无舟大吃一惊,蹲下来摸摸比原来壮了许多的小东西,小东西全身处处有些鲜血,有些灰泥,兴奋的伸舌头舔他的脸和手,伸脑袋过来亲热。
没有人带小东西过来,左无舟环顾,动容:“难道你是千里迢迢自己跑来的?”
这也委实太过惊人了,换了谁都难以相信,一条品阶不高的魂兽,竟然可以说是万里迢迢的自动寻主。
其实小东西正是从左家偷跑出来的,一路跟着他走过的道路,一路追来。委实是吃了极多的苦头,才这等狼狈。
“看不出,你这小东西也是这么的有情有义。”小东西好象听懂他在说什么,激动的飞身连跃。
左无舟失笑,拍拍它的脑袋:“好好呆着,我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等我回来。”
……
……
孤影仍自遥望天际,却多了一条金黄色的狗儿陪伴在一旁。
良久,暴雨未止,左无舟徐徐而动,往山下走来,一步一踏,分明是透住钢铁一样的坚决。
夜叉和萧轻尘安静的等来,左无舟没有回首没有侧脸,目光直视正前方:“替我看好小东西。”
夜叉抓住了焦躁的小东西,小东西汪汪直叫,为这份悲壮注入了一份凄切。
……
……
暴雨中,背影分外空寂。
左无舟颜色似铁,心如磐石,自有满腔慨然之情。一丝一毫的战意油然诞起,那等决绝得义无返顾。
纵是十死无生,又何妨。正当有如此胆魄,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去,纵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亦还是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
……
天公似发了狂一样,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
正是大君会的第二天。皇宫中,裴弦与一位武君激战,雨滴俨然在裴弦的手下变做了最锐利的武器,排山倒海一样的呼啸。
“果然还是裴弦胜,这等环境,实是有利之极。”众武君们各自心有哀叹,这等环境太适合水系发挥了。若是土系,简直就是被克得死死的。
裴弦一拳一掌,恰似将天地间的雨珠都敛住了,宛如怒浪一样半弧轰将过去,淅沥水花沿途飞飙,真个是一绝美场景。
却在这一霎,一位不速之客突然而至。
流东城是首先察觉的,神色一动,流露一丝喜色,随即挺身而起,冷冷的凝望皇宫入口!
一刹间,古一意和其他武君们悉数若有所觉,吃惊动容的望去:“是他!终于来了。”
一道绝强气息,以凌天之势,毫不遮掩的释放出来,俨然将天地都遮蔽了,令人忘却暴雨之威。
“我来了。”铿锵而冷峻的一声,宛如暴雨中的一声惊雷,满是凌厉杀机!
皇宫城门轰隆一声炸裂,一位孤漠的黑衣青年不疾不徐的现身。
他的气势蓄满,蓄为颠峰,每一步迈出,就令得大地隐隐颤动倾斜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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