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大虽尚有不甘之心,可见李贞如此说法,也就没再多劝说,只是拿眼瞪了一下笑得合不拢嘴的高恒,一副要吃了高恒的样子,高恒压根儿就不惧,贼兮兮地做了个鬼脸,没等鹰大作,一溜烟地便逃之夭夭了……
贞观十八年四月三十日,天晴得很,碧空万里无云,一大早地便是热得够呛,这才巳时不到,气温已是高得惊人,然则对于沿清水河岸列阵的两支大军来说,却宛若没有丝毫影响一般,无论是站在南岸的五千唐军铁骑还是位于北岸的五千薛延陀汗庭精骑全都精神抖擞地端坐在马上,人人的腰板都挺得笔直,谁也不肯在对方面前露出哪怕一丝的懈怠之意,战事虽未开打,可双方的气势却先斗上了。巳时正派,李贞与高恒从阵列前缓步走上了漂在河中的小木筏,由高恒划着桨缓缓地向河心驶去,与此同时,对面的拔灼也领着一名头戴加了蒙沙巾之斗笠的魁梧汉子上了小木筏,亦是同样往河心靠拢了过去,两条小木筏就在数万只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地靠在了一起。
嗯哼,这家伙就是拔灼喽,身材挺魁梧得么,有点大将军的意思了,就不知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了。李贞隔着一段距离便已看清了拔灼的样貌,见其身材魁梧,样貌堂堂,倒也颇为欣赏的,只不过李贞身为大唐亲王,自是不会先开口,只是挺立在筏子前端,脸带微笑地看着不断接近着的拔灼。
拔灼的身量在薛延陀汗国内算是高大魁梧的典范了,可一见到李贞那挺拔的身形立在筏子上,有如泰山巍峨般地令人高山仰止,顿时觉得有种矮人一头的感觉,加之他这个薛延陀汗国王子的身份本就远远不及李贞这个大唐亲王来得显赫,顿时有些子悻悻然起来,可也没敢表露到脸上来,倒是很客气地先行礼,用很是流利的汉语招呼道:“外臣拔灼见过越王殿下,久仰殿下乃是大唐之战神,今日一见,某三生有幸也。”
“拔灼王子客气了,不知王子殿下欲见本王有何事?”李贞并没有还礼,只是虚抬了下手,示意拔灼免礼,言语间也不怎么客气,直截了当地询问起拔灼的来意,完全就是一副没将其看在眼中的样子。
眼瞅着李贞如此不客气,拔灼眼中立时闪过一丝怨毒之色,然则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呵呵一笑道:“事情倒是有些事情,唔,这么说罢,某此番乃是受了西突厥汗国大汗俟斯萨度设所邀前来与殿下讲和的,非是要与殿下争一胜负,而今来了既久,国中尚有要事,也该是到走的时日了,至于此地之事么,自是该有个了结了,殿下以为如何?”
呵呵,瞧这话说的,想来可以,想走么,那就得看老子的心情了。李贞一听拔灼这话里虽有示弱的意思在,可更多的是指望着牺牲俟斯萨度设的利益来换取自身的安然退军,隐隐然还带着打算跟李贞平起平坐的意思,登时就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了拔灼好一阵子,这才笑着问了一句:“是吗?既如此,拔灼王子就摆个道出来好了,本王听着呢。”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更何况拔灼本就是个暴躁之人,先前已是几番退让了,却没想到李贞竟然步步紧逼,一派定要吃死自己的样子,登时就心头火起,脸色立马就耷拉了下来,沉着声道:“本督以为俟斯萨度设大汗乃平和之人,定能与越王殿下和睦相处的,两国间不妨就以清水河为界罢,殿下以为如何?”
切,就这么副德性如何能是大度设的对手,这小子迟早是被大度设玩死的料,嘿,看样子计划还得再做一些修改才是。李贞故意装出一副狂傲的样子,就是为了撩拨一下拔灼,试试他的性子,却没想到这家伙压根儿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在李贞看来,就拔灼这么副沉不住气的性子,能登上汗位接班人的位置也就是凭着嫡子的身份罢了,真要等到薛延陀大汗夷男死后,拔灼绝非出身庶子的大度设之对手,其能耐实是令李贞大失所望的,也就懒得再跟其废话,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道:“本王若是不同意,尔又待如何?”
“你……”被李贞如此一激,拔灼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了出来,眼露凶光地盯着李贞,恨恨地咬了咬牙,怒气冲冲地道:“殿下苦苦相逼,莫非真欲一战乎?”
“嗯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贞压根儿就没将拔灼的怒气放在眼中,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头,一副随意的样子说道。
“哦?哈哈哈……”拔灼怒极反笑,好一通子仰天狂笑之后,这才用冰冷的眼光看着李贞道:“殿下休得小视了天下英雄,某虽不才,然携数十万带甲之士,却也非惧战之辈,殿下何苦定要刀兵相见,不若各退一步如何?”
呵,这个样子还有点王子的架势了,不错么,能如此快地便冷静下来,也算有点利用价值了。李贞在心里头对拔灼的评价稍稍提高了一些,不过依旧还是将其等同于废物,淡然地笑了一下道:“说说看,尔欲本王如何个退法?”
拔灼没想到李贞突然间变得如此好说话了,一时间竟有些子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阵子之后,见李贞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这才紧赶着说道:“殿下明鉴,某实不欲与殿下刀兵相见,若能得殿下允诺俟斯萨度设继续为汗,可以乌伦古河至阿尔泰山为界好了,区区千里之地虽不算大,却也足以为西突厥留下些血脉,某自当即刻撤军,愿与大唐永世交好,彼此互通有无,互不再战,不知殿下能允否?”
哈,这等骗小孩子的话都说得出口,娘的,这货也就是这么个能耐了,嘿,煮熟的鸭子嘴还是硬的么,没用的东西,换成大度设在此断不会整出啥军前会面的勾当来,小屁孩!李贞此时已经可以对拔灼下一个定论了,自是不想再与其瞎扯下去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不能,本王只给尔两个选择——战或是降,尔自己考虑去罢,恕本王不奉陪了。”话音一落,也懒得去看脸色早已涨得如同猪肝似的拔灼,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道:“高恒,划回去。”
“且慢!”拔灼尚未开口,那名始终默默地端坐在筏子上的蒙面汉子突然站了起来,断喝了一声。
嗯?这声音很是耳熟么。李贞一听到那名汉子的喝声,心中顿时一动,眉头一皱,一双眼中精光闪烁地看着那人,口中一字一顿地道:“柳随风?”
“嘿嘿嘿……”蒙面汉子爆出一阵冷笑,伸手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张苍白的面容,赫然正是当初皇城决战中的漏网之鱼柳随风,但见柳随风信手一抖,将手中的斗笠抛入了水中,深吸了口气,看着李贞道:“久违了,越王殿下,老朽等今日已等了多时了,希望殿下不会令老朽失望的罢,殿下请!”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李贞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柳随风,心头顿时猛地一沉,然则却也丝毫不惧,冷冷地看着柳随风道:“尔欲赴死,本王这就成全你好了!”话音一落,一股庞大的气势陡然而起,如泰山压顶般压向柳随风,,气势所及,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傻了的拔灼也一并被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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