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同不见了。
杨长英带着周国宏几个把从学堂到家的附近几条路都翻了个遍儿。
最后,她又不死心的换了个方向找。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等到杨长英和周国宏几个人再次从外头回来,已经是月上西天。
回到家,马婆子一脸凝重的迎上来,看到杨长英几个人的脸色,她识趣的收了声,只是悄无声息的给几人捧了茶,然后小心的退到一侧侯着,杨长英只觉得嗓子眼都在冒烟,她端起茶咕咚咚几口饮尽,深吸了口气看向门口的马婆子,“我娘呢,睡下了?”
“回姑娘话,太太担心您,一直在念叨着,刚才还是老奴瞧着不对好说歹说的把人给劝睡下了。”
杨长同出事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敢告诉刘氏。
要是和她说了。
向来把杨长英姐弟当成命根子,甚至是活着的所有希望的刘氏绝对会疯掉。
而且,这个时侯的杨长英也没有心情去安慰她。
她之前出去只是和马婆子说了,让她时刻盯着点家里头,守着刘氏。
此刻看她分明也是担心的紧,可说话却极是有条理。
杨长英便多少觉得欣慰了些。
点点头,“你辛苦些,别让外头的什么人烦了我娘。”
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她不想让刘氏晓得这件事情。
马婆子看着杨长英已经开始说话,想了想便轻声建议道,“姑娘你们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我让灶间下了面,一人先喝上一碗吧?”虽然说这大半天的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什么,但现在杨长同突然出事,家里头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儿,还有自家太太,现在是不知道这事儿,若是知晓了,肯定又是一场闹腾。
现在这个家里头可是全靠着眼前的姑娘呢。
若是姑娘的身子也跟着垮了。
这个家可真真就是完了!
杨长英并没有觉得饿什么的,可是她清楚自己现在不能倒下来。
任何一点的风险都不能冒。
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好些人,就比如现在跟着她找人找了大半天的周国宏等人。
她扭头对着马婆子点点头,“去煮几碗面端到这里来,还有一些饺子,都煮了,然后给我装到食盒拿过来。”
“是,姑娘。”
知道这是要给今个儿一块跟着出去找人的那伙人吃的。
马婆子便也没留,把家里头的饺子都下到了锅里头。
统统装了三个食盒,她和八角提进了屋子。
此刻她和周国宏已经各自吃了一碗面,看到饺子煮好,杨长英扭头看向一侧脸色同样难看的周国宏,“你亲自拿过去吧。”
那个地方的确不能让别人知道。
周国宏便点了点头,亲自提了食盒出去。
马婆子咬了咬唇,“姑娘这就歇下吗?”她看着杨长英满脸的倦意,心里怜惜的不行。
杨长英却是摆摆手,“你先退下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杨长同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她这个当姐姐的哪里睡的下?
马婆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便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睡自然是睡不着的。
但也不敢在这个时侯打扰到杨长英啊。
便和八角两人坐在外头门口的台阶下侯着,顺便听着杨长英的吩咐了。
不过是一刻钟左右。
周国宏去而复返。
对着马婆子两人点了点头,他直接走进了屋子里。
杨长英坐在那里正在想事情,看到他过来抬手指了指一侧的凳子,“坐下来说话。”
“这事儿,真的不告诉我大哥吗?”
要是大哥知道同子出事,肯定会急坏的。
杨长英摇摇头,“和他说了也没什么用,我现在没心思看店,还不如让他专心盯着铺子。”
这倒是实话。
穷过苦过的周国宏虽然也重情、也知道兄弟手兄情深,但是在他心里,却对银钱有着一种几乎是偏执般的占有欲。
当然,他并不是说那种贪婪无度的霸占。
反正在他的眼里,能赚钱却不赚那就是败家。
最好是那银子一个个的往他手里溜。
但却别往外流就好了。
所以,一听杨长英这话,他几乎是立马就点了头,“杨姑娘说的对极了,我哥的确是守着些铺子来的好,免得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后头一句是他略顿了下,估计是觉得前头自己那句话有所不妥,想了想又加上来的一句。
这样好歹也是个理由。
不至于让眼前这丫头觉得自己把银子看的比她弟弟还要重。
万一她这样想了。
自己可绝没好日子过啊。
杨长英这个时侯也没什么心思去多想,她只是把身子靠向椅子里,右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扭头看向周国宏,“那些人可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还没有……”
周国宏略摇了下头,想了想他看向杨长英,“会不会是你想错了?”
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大男人啊。
据眼前这丫头说,又都是上过战场的人。
怎么可能会这样小家子气的用一个孩子当诱饵?
周国宏觉得会不会是杨长英想错了?
“你觉得不是他们?”杨长英咪了咪眼看向了周国宏,看到周国宏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杨长英看着他摇摇头,“你心里觉得我在这个镇子上的仇人太多,老杨家,周家,刘家,还有高氏她们都想着把我们母子几个人置于死地,甚至还有丘家的几位主子,若是有了机会,她们绝对不会吝啬于再踩我几脚,这么多的人有动机,你觉得说不定同哥儿的出事会和她他们有关,未必如同我想的那样,就是真的被那些人给掳了去,你是这样想的吧?”
“是,不过你即然说是那些人,那应该就是他们了。”
杨长英揉揉眉心,摇摇头,“除了他们不会是第二伙人的。”
不过,周国宏的话倒是提醒了杨长英点什么,她想了想看向周国宏,“你的人这几天都闲着呢是吧,这样,你让他们去这三家附近打探看看,最近哪家都有人来镇上或是和陌生人联系,不拘是哪一家,只要来镇上的都要查一下,高氏主仆几个更是要经点儿心。”
她之前只是一心觉得杨长同出事儿肯定是那些人动的手脚。
便没有往别的一方面去想。
可是现在被周国宏这么一提醒,那些人怎么会一下子就晓得了杨长同上学的地方?
她最近特意交待过杨长同,路上小心警惕着点儿的。
而且,她还让周国宏暗中派人护送的。
也就是下午回来的时侯杨长同说学馆有事儿,要晚会回来。
没想到这一晚会中间就出了漏子……
杨长英伸出两指揉揉眉心,眼底闪过一抹的冷意:这几家最好别让她查到点什么,万一最后扯出来同子出事和他们谁家有关系,她是绝不会再轻饶了他们!这样想着的时侯她便觉得心头一股股的怒气涌上来,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还有那些突然而来的人。
你们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军队上的人吗?
军队是保家卫国的。
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拿着这些权利反转过来对上自己本朝老百姓的!
即然你们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这份荣耀……
她冷笑了两声,却是看向了周国宏,“你让他们分两批,轮番着休息,还有,你明个儿一早天亮就去悄悄的寻那些乞儿,许他们重金,只要旦凡有点消息,若是对咱们有用的,事后我许他房屋,五亩田地!”为了杨长同,杨长英哪怕是把这些家业都送了也是觉得值。
在她的眼里,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周国宏却是被这话吓了一跳。
不过这毕竟不是他家的事儿,再说,他还忌惮着眼前这人呢。
便点了头,“杨姑娘放心,我明个儿一早就悄悄的去找那些人。”
杨长英丢了个荷包给他,“这是定金。”顿了下,她的眼里发着狠,如同狼一样凶狠的光,“也不怕他们逃,山不转水转,你告诉他们,若是敢收了银子就跑人,这日后除非一辈子不回镇上,不再相见,不然,有一个算一个,我一定让他死的很难看。”
这就是蜜枣加大棒了。
周国宏甚是明白的点了头,想了下他又看向杨长英,“咱们也找了半天了,明个儿看,是不是要和衙门的人说一声?”
“嗯,这事儿你也去跑一趟吧。”
自然是要和衙门的人说上一声的。
不过,杨长英却是心里清楚,这事儿,衙门的力半分都靠不上。
说不定还会从后头扯她的后腿呢。
所以她事情刚出来的时侯就没想到去和衙门的人说什么。
不过周国宏这会儿一提,她却又觉得和衙门的人说一声也是好的。
最起码,让他们心里有个数儿。
两个人又议了一会,周国宏看着杨长英一脸的倦意,小声嘟囔了句,“要是丘公子在就好了,可惜他也……”后头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且他又用的是小声,杨长英便看向了他,“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杨姑娘我去外头看看,你还是先咪一会吧。”
“明个儿肯定还要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这情景,你可真的不能倒下的啊。”
哪怕周国宏老是觉得眼前的杨长英是个煞气冲天的。
太凶。
哪里有女孩子是这般厉害的啊。
可是到了这会儿出了事儿,而且又是几处全都是乱子。
他却又不得不在心里头承认,还真的只能是眼前这般厉害的杨长英才能压的下这个局!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是漫无目的一天。
不过也不是没前点的收获。
因为周国宏派了几个人去上另外几家人的梢,竟然还真的让他发现了点什么。
等到这个消息传到杨长英耳中的时侯。
她正陪着刘氏用晚饭。
至于杨长同……
杨长英昨个儿想了一晚上,直接就用了怀山先生的名号,说是他要出去访友一个月,瞧着同哥儿机敏好学,便想着造就他,索性便带在了身上,所以,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啦,刘氏听了这个消息却是又高兴又生气:自家儿子得了学堂先生的看重自然是高兴的,她可是当娘的,哪里有自家儿子好当娘的不高兴的?
至于说生气。
自然就是她恼同哥儿说走就走。
竟然只想着杨长英这个姐姐,却也不和她当面说上一声儿。
以往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尚不觉得什么。
如今同哥儿一下子不在身边了。
哪怕有女儿温声轻语的哄着,竟也觉得心里好似是空了一块。
不过她很快就打起了心思,只笑着看向正陪着自己说话的杨长英,“行了,不过是你弟弟出趟远门罢了,你刚才不也是和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他如今年龄不小了,本来就上学晚,如今即知晓努力,又被先生看重带着他出去开阔眼界自然是好的,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能拦着他不成?”
她是以为杨长同没有当面和她说,是怕她拦着不准他去。
杨长英听着她这话便晓得刘氏是想差了。
不过这样也好。
省得自己还在想理由来说。
笑了笑正想着说话,刘氏却已经开口在赶她,“你也是,赶紧去忙你的吧,我刚可是瞧着八角在门口晃了好几回了,怕是外头有人找你吧?去忙你的去。”她一个女人在自己家里头还能有什么事儿呀,这女儿几乎撑起了整个家,才是最累的好不好?
杨长英便笑,“嗯,是有些事情要忙,娘放心吧,等那小子回来,女儿帮您好好的收拾他。”
“你也就在娘这里说吧,平日里纵着他的是谁?”
在她看来,杨长英这个当姐姐的还要比她这个亲娘都要纵着他的好不好?
杨长英听了这话也只是嘿嘿的笑。
又陪着刘氏说会子话,她便起身走了出来。
此刻已经是戌时一刻多。
杨长英抬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树下团团打转的周国宏。
她扬了扬眉走过去,“怎么回事儿?”之前她回家的时侯两人才碰了面儿的,那会明明还没什么消息,现在不过一顿晚饭的功夫周国宏便赶了过来,难道说是有什么消息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就猛的跳了一下,看向周国宏的眼底不知不觉多了抹期盼。
事情过了一天一夜多。
那些掳了杨长同的人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即没有派人前来和她谈筹码,也没有人送来信要挟什么的。
好像杨长同的事儿真的就是一场意外。
可是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意外?
站在树下,披着一身朦胧晕黄灯影的杨长英勾了勾唇,脸上闪现一抹戾气。
依着她来看,那些人之所以一天多不动。
怕是到现在还存了心思的吓她呢。
让她担忧受怕,让她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再轻轻出手。
那样的话或者得到的效果会更好?
不过这样也变相的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这些人即没有得到那封信,又没有找到那个人!
这样一想的话,杨长英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安慰?
她揉着眉心坐下来,看向周国宏,“说吧。”此刻的她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自然是晓得周国宏这一趟出现应该是是有别的事情,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但却绝不是发现了周国宏的下落:不然的话他早就不受控制的欢喜起来了。
这人的性子,还没练到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上来。
果然,看着她坐下来,周国宏来不及坐就直接道,“咱们不是说要派人跟着那几家吗,今天真的发现了一个人……”
他把人名一说,杨长英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
果然是她啊。
嗯,不愧是外头高门大户里头出来的。
她的笑让坐在对面的周国宏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看着她,口干舌燥,“那个,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找人肯定是要找的,而且还得加大力度找。
但是要是对方真的和那些人接上了头儿……
周国宏看着杨长英的眼里多了抹忧色,“要不,你还是和刘婶避一避?”
“避?往哪里噼?又能噼到哪里去?”杨长英轻轻一笑,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要是同子好好的,你这个法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不济可以让我娘和同子他们两个人离开这个漩涡。”她即然已经一脚趟了进来,就没有半路往后缩的道理。
再说,就是她想缩,怕是也会有大把的人不同意。
那些人会使尽了法子逼着她往前走。
直至,粉身碎骨。
尸骨无存。
可是现在,杨长同出了事情啊。
刘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走的开?
她也找不到这个理由!
周国宏看着她也是一脸的难看,“我看着她那个贴身妈妈和那些人碰了两回头,同子这事儿,怕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说到这里,周国宏是一脸的煞气,他甚至在心里想,早知道当初就想个法子把这女人给解决了,这样的话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事儿?
杨长英却是并不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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