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仆站在林边,双手合拢,仿效狼嚎。未几,林中响起野兽的嚎叫,野狼的身影若隐若现。
布置好一切,商队首领跃身上马,带着两名忠仆扬长而去。
密林上出现成群的乌鸦,叫声随风传出,沙哑、凄厉。
太元元年三月,慕容冲为慕容令和段氏联手陷害,被迫逃离丸都。
有部曲未能成功出城,重刑之下供出汇合之地。段氏派人前往袭杀,却不见慕容冲半点影子。
原来,在室韦边境汇合是个幌子,留部曲在城内,为的就是迷惑追兵视线,尽量争取时间。慕容冲早在中途改变路线,略过室韦和库莫奚,北上扶余。
“秦兵不日将至,南地的商船不会在这个关头往三韩。”中途休息时,慕容冲对心腹部曲道,“从去岁开始,幽州商船即往扶余和勿吉,我等寻机进-入扶余,同南人市来兵器铠甲,借扶余王庇护,必有再起之日!”
慕容令和段氏最好祈祷死在秦氏手中,如若不然,他日他挥师报仇,并将几人碎尸万段!
“殿下,扶余国势微,恐怕……”
“正以势微,方才有我立足之地。”慕容冲折断一根枯枝,随意丢进火堆,“扶余国的大臣都想着偏安,扶余王却是有不小的志向。之前氐秦势大,还曾私下放言欲仿效苻坚。”
说到这里,慕容冲面露讥讽。半面被火光映亮,半面隐于黑暗,竟有几分诡异。
“我虽不比叔父,总有几分善战的名声。今我去投,扶余王不会扫榻相迎,也不会当面扫地出门。”
“万一其派人往丸都送信,殿下岂非身陷险境?”一名部曲道,“不如西行返回祖地,要不然就往漠北。”
慕容冲摇摇头。
“丸都城守不住。”
“什么?!”
“叔父再是强悍,架不住拖后腿的太多。段德活着时,段氏能为助力。段德死了,段方成了段氏家主,糊涂到牺牲段磬,就为助慕容令成事。”
慕容冲盯着火堆,神情越来越冷。
“有这样的人在一旁,纵然是叔父,也挡不住秦氏甲兵。行论秦玄愔善战之名不亚于叔父,甚至超过叔父当年。”
丸都必破,毋庸置喙。
“可是殿下,此次领兵的并非秦策四子。”
“没什么区别。”慕容冲随意抓起一根枯枝,“秦氏定都长安,建制称帝,同南边早晚一战。在此之前,绝不会在边界留有隐患。”
之前是柔然,如今就是三韩。
“领兵的是秦氏三子,如攻不下丸都,秦玄愔定会奉命出兵。他手下的骑兵是什么样,你们也都清楚。等他们放出笼,丸都都将夷为平地。”
众人陷入沉默,想到秦璟手下的八千骑兵,都不免脸色微变。
慕容冲架起一条长腿,想到慕容令和段氏的算计,突然觉得好笑。此举固然是害了他,却也间接的救了他。
没有这一场好戏,他未必能下决心离开。
此去扶余,数年内不会再涉足中原。想要同那边那位新帝过招,一雪前耻,怕是不再可能。
慕容冲按上肩头。伤口早已经痊愈,留下的疤痕却永远不会消失。每每想到这里,难免咬牙切齿。尤其是踹在身后的那一脚,更是记忆犹新。
然而……
慕容冲扔掉枯枝,仰头看向夜。
这段让他痛恨的记忆,却是格外的鲜明,想忘都忘不掉。
或许,正是这些让他牢记,慕容鲜卑曾雄踞中原,自己曾为中山王,曾纵性恣意,有傲视群雄的资本。
如今,一切都成镜花水月。
他早该明白,随叔父北上高句丽,中原的大门早对他关闭。
“殿下?”
“无事。”慕容冲动也不动,“轮换休息,天亮就出发。”
“诺!”
部曲领命,安排几人轮守篝火,慕容冲站起身,眺望夜,爬去手中木屑,牢牢握住坚冰。
无法南下,何妨北上。
扶余日渐式微,亦有强盛之时,将于达两千余力。他投扶余王,既为暂求安身,也为东山再起。
扶余没有金银却有人口。
只要能加以利用,培养自己的势力,草原大漠终会有一席之地。
不过,前提是能得到足够的兵器和皮甲。
至于粮草和饷银,慕容冲并不着急。有人有刀,跨-上-战-马就能抢。草原没有油水,可以继续向西。
反正不打算回中原,仿效祖先的生活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慕容冲豁然开朗。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南边的商船是不是会再到扶余,南边的那位天子是否肯再市给自己武器。
“该好生谋划一番。”
慕容冲喃喃念着,揣测桓容会有的反应,决定尽速北上扶余,安定下来之后,立即幽州商船。
历史再次发生改变。
继被秦璟逐走的柔然,慕容冲的命运转向,成为继匈奴和柔然之后,压在欧洲人头上的又一座大山。
至于他是如何从东边跑到西边,又是如何一路烧杀抢劫,顺手灭掉数个小国政权,史书并没有详细记载。
唯一留下的详实记录是,这支主要由东胡人组成的军队,和柔然部落联手,在欧洲大陆活跃了半个世纪。
至于为何没将马鞭指向东亚和西亚,盖印哪里是桓容的地盘,驻扎的军队之强悍,照面一回,绝不想二度亲身经历。
后世有种说法,这支骑兵西行,和匈奴西迁一样,完全是被汉军所迫。另外,有漠南草原的虎狼之师,逼得他们不得不挑软柿子捏,最终碾成了黑暗中世纪。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桓汉的开国皇帝!
对此,桓容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也会当场表示无语。什么事都能扯到他的头顶,这还有没有天理?
当他是史前凶兽吗?
动动翅膀就能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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