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魏娆所知,四爷少年开始出征,十八岁的时候被敌将砍断了一条腿,回京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国公府半步,英国公夫人哄了四爷多年,终于让四爷在二十四岁的大龄之年同意成亲,娶了如今的四夫人。
可是婚后八年,四爷夫妻竟没有一个子嗣,成了英国公府里最冷清的一房。
魏娆成亲那日,是四夫人接应的她,三位婶母里,魏娆心里看四夫人最亲近,当然,也可能是四夫人最年轻,更像一位大姐姐。
“娆娆有心了,这么大的雪还亲自跑这一趟,脚冷不冷?”
丫鬟们通传后,四夫人虽然来得晚了些,但她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小夫妻俩。
四爷并没有露面。
魏娆注意到,四夫人脸上涂了很厚的一层粉,眼中有些血丝,瞧着像刚刚哭过。
魏娆看向陆濯。
陆濯垂眸喝茶,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糊涂。
交情尚浅,魏娆不好多问,简单聊了几句,魏娆便以天色渐晚为由,提出告辞。
离开四房时,雪花还在簌簌地降落。
脚踏积雪,发出吱嘎吱嘎的规律声音,有碧桃的提醒在先,魏娆挨陆濯很近。双手藏在狐毛暖手抄中,魏娆睫毛低垂,看着前方三人来时留下的脚印,低声问陆濯:“四夫人哭过,你看出来了吗?”
陆濯面色不改,传下来的声音却很冷:“不该过问的莫要多嘴。”
魏娆被他呛得差点吐血:“那是你的婶母,她哭必然有原因,你当侄子的就当没看见?什么都不问,就当没有这回事?”
陆濯皱眉。
四夫人若遇到了麻烦,可以与四叔商量,可以与祖母商量,如何都轮不到他这个侄子过问。他与四夫人只差了五岁,年龄这么近,他擅自插手四夫人的事,传出去容易引人非议。如果魏娆是他真正的妻子,他可以让魏娆出面关心一下,但,他与魏娆的婚事只是一场协议而已。
既是协议,陆濯并不希望魏娆刺探陆家各房的私事。
“四婶敷粉掩饰,说明她不想我们知道,你又何必打听。”陆濯淡淡回道,停下脚步,伞面继续遮在魏娆头顶。
魏娆只替四夫人感到心寒,陆濯半死不活的时候,四夫人与二夫人、三夫人流了多少眼泪,陆濯一醒,三位婶母高兴得跟亲儿子醒了一样,陆濯呢,他明明知道四夫人哭过,竟然可以做到这么理智,一点多余的关心都不肯给。
“有的人脸皮薄,明明渴望被人关心,却不敢表现出来。”魏娆仰头,直视陆濯:“四夫人可能就是这种情况,我这个世子夫人是假的,没有立场去关心她,你若有良心,自己不方便出面,也该与母亲说一声,提醒母亲找机会问问。”
陆濯反问她:“若四婶不需要这种关心,母亲冒然去问,弄得四婶难堪又该如何?”
魏娆怒道:“那就推到我头上,只说是我在母亲面前多嘴,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四夫人是朵玉兰花般的端秀美人,对魏娆也很温柔,没有什么偏见。四夫人哭了,魏娆既然见到了,就要管这一次,如果四夫人恰好需要家人的关心,魏娆会高兴自己帮到了四夫人,如果四夫人如陆濯担心那般嫌她多管闲事,那魏娆吃了教训,以后不再插手就是。
陆濯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明亮眸子,顿了顿,道:“你想管,你去与母亲说。”
在边关待了八年,陆濯与自己的母亲也生分了,他会关心母亲的身体,会尽量做到母亲要求他做的事,但四夫人的事,陆濯不知该如何与母亲开口,就连他自己遇到什么麻烦,无论大小,陆濯都不想告诉母亲。
魏娆难以自信地看着这位传说中温润如玉的世子爷。
“走吧,天要黑了。”陆濯扫眼四周,若无其事地道,嘴角甚至又挂上了那虚伪的笑。
魏娆忽然意识到,陆濯不仅是对她无礼,对他自己的家人,陆濯也非常冷情。
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魏娆不再大惊小怪,跟着陆濯走了会儿,魏娆道:“与其让母亲去问,不如我找机会单独与四夫人谈,若四夫人真介怀被人刺探,少个人知道,四夫人面子上还好受点,但这是你们的家事,你若介意我插手,我便去请母亲出面。”
陆濯没有马上答复她。
此事可能涉及到四婶的隐秘,万一四婶完全把魏娆当侄媳妇看,对魏娆推心置腹,魏娆能保守秘密吗?
一片雪花从旁边飞了进来,落在了陆濯的脸上。
他突然想起了云雾山狩猎那日,魏娆发现两头野猪都是他追赶的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猎杀的那头。还有宫里的端午宴,如果不是魏娆及时出手救了戚仲恺的侄女戚妙妙,小女娃可能等不及御医的救治。
魏娆这人,似乎只是性子野,心性还算正直。
包括四婶这件事,她不管也行,可她宁可与他吵,也想知道四婶为何哭。
“你出面罢,若四婶不愿多说,切莫纠缠。”陆濯看眼魏娆,隐含警告。
魏娆冷笑:“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不劳世子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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