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与樱姑都见过元嘉帝,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十二年,主仆俩互相看看,都不太确定。
元嘉帝朝周芙笑了笑,放在背后的手露出来,手中拿着一只黑色的苍鹰风筝。
周芙一脸错愕。
樱姑更是捂住了嘴,竟然真的是皇上!
见她们认出了自己,元嘉帝继续朝三女走来。
只有阿蛮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樱姑看向自家小姐,得到周芙的眼神确定,樱姑便拉着阿蛮走出一段距离,既能看见元嘉帝与自家小姐,又保证听不到二人的谈话。
周芙屈膝朝元嘉帝行礼,目光落在帝王的黑靴上,她心中十分惊疑:“皇上怎么过来了?”
元嘉帝没有说话,垂眸打量眼前的周芙。
上次在云雾山里见面,她才十四,身穿男装,明眸皓齿天真无邪,如今重逢,她已经是一个十岁女孩的母亲,可二十六岁的女子算不上老,何况是她这样的美人,十二年的光阴只是让她变得更美更加夺目。
当年,元嘉帝隐藏了自己的惊艳,这一次,元嘉帝不想再掩饰什么。
周芙察觉了帝王眼中的灼热,她早已不是无知的少女,再看元嘉帝手中发旧的苍鹰风筝,周芙莫名感到不安。
“坐下说吧。”元嘉帝走到溪边的石头旁,将风筝放在膝盖上。
周芙拘谨地坐在了他对面。
元嘉帝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黑色的风筝,目光投向周芙:“阿芙还记得这只风筝吗?”
周芙心中一紧,阿芙,少时无碍,此时他这么唤自己,已经不合适了。
她垂眸掩饰慌乱,苦笑道:“该不会是当年我丢的那只吧?”
元嘉帝看着她道:“正是,那日我回到宫里,总是忍不住想起你,便叫侍卫去山里寻了它回来,这么多年,一直挂在书房。”
周芙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元嘉帝明明离她很近,可两人之间,无形中隔了十二年的光阴,他是帝王,他有数不清的事情拿来分心,然而夜深人静,元嘉帝会想起那只闯进他生活的小蘑菇,会想起云雾山上的匆匆一面,会想起中秋节她与魏谨的眉目传情。
他是皇上,他想要阿芙,当年就可以带她进宫。
可元嘉帝记得,她喜欢小红鲤,不喜欢大水缸。
所以,那一年,元嘉帝忍住了,他宁可彻夜难眠,也没有去阻止她嫁给魏谨。
也曾后悔,后悔又有可用,她已经嫁了,他更不会让她伤心。
直到魏谨出了意外。
元嘉帝杀死了魏谨案的所有贪官,却换不回一个魏谨补偿她。
愧疚让他不敢胡思乱想,不敢去打扰她,直到,今年她离开了承安伯府。
“阿芙,魏谨的死,是我对不起你。”元嘉帝先向她赔罪,如果他没有派魏谨去,魏谨就不用死,元嘉帝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怨恨他。
他突然提到魏谨,打乱了周芙纷杂的思绪,顿了顿,周芙摇摇头,心平气和地道:“皇上不必自责,二爷多次对我提及,说您很是重用他,正是因为信得过他才将那案子给他,谁也没料到奸臣会暗杀钦差,此事与皇上无关,二爷不会怪罪皇上,我也不会。”
元嘉帝看看手里的风筝,沉默许久,方道:“可我还是有愧于他。”
周芙谨慎地没有询问。
她不问,元嘉帝偏要说,托起手里的风筝,直视她道:“阿芙,当年我便想将这风筝还给你,亲自还你,可宫里有太后,她不会喜欢你,我也不想将你关在宫里受罪,所以我藏起了这只风筝,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了别人。”
周芙闭上眼睛,起身,再朝他跪了下去:“皇上别说了,在我心里,您是我的兄长。”
“可我不想做你的兄长。”
丢开风筝,元嘉帝走过来,双手扶起周芙单薄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或许小时候,我也把你当妹妹,可你长大了,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想要你,阿芙,十二年,我忍了十二年,如今我都快四十了,我不想再忍,不想看着你再嫁给旁人。”
周芙别开脸,面露苦涩:“谁说我要嫁给旁人了?旁人疑我不安寂寞所以归家试图改嫁,皇上也信了吗?可我没有,我没想改嫁,我只是想做回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请示任何人,不必担心被人非议还要连累夫家长辈。”
元嘉帝默默地听着,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她说她归家的理由。外面的谣言他自然不会信,他也不在乎,他只知道,她现在是周家二小姐,他可以接她进宫。
“你不嫁旁人,在你心里,我可是旁人?”元嘉帝捧过她的脸,面露悲凉,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他就认识她了,她若敢把他当旁人……
云海居、东宫里的相处,周芙还记得,她看着元嘉帝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由衷道:“皇上不是旁人,我把您当哥……”
她没说完,元嘉帝呼吸一重,突然吻了下来。
他紧紧地将她压在怀里,失而复得,无论她的手如何抗拒推搡,元嘉帝都不许她逃脱。
周芙挣不开他,脑海里盘旋着他带过来的风筝。
真的藏了十二年吗?
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从来都不是外人,她不怪他,只心疼他。
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有太后在,有宫墙在,她未嫁前不会选择他,现在更不会,纵使他有深情,她注定承受不起。
元嘉帝虽然禁锢了她的人,此刻心中却没有色./欲,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周芙的泪让他惶恐地松开手,真的对上她泪濛濛的眼,元嘉帝有瞬间的悔恨,恨自己伤了她。
“我只把您当兄长,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皇上以后也别再来了吧。”
周芙低着头道,言罢匆匆离去。
元嘉帝回头,看着她像一只白色的蝶,飞出了他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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