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哪里还能不明白皇上此时的心思,笑着道:“皇上问得巧了,老奴听说今日一大早娘娘就把二皇孙接过来了。”
唐文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本打算回崇政殿的,现在却拐向了昭阳宫。
魏源弓着身子跟在唐文帝身后,到了昭阳宫,他看看唐文帝,识趣地朝准备进去通传的宫女太监们摇摇头。
距离内殿越来越近,唐文帝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里面传来男娃清脆的笑声,还有贤妃轻柔的逗弄,“宏哥儿往这边爬,祖母在这儿呢!”
柔声软语,唐文帝都能想象得出贤妃脸上的笑容,他心里一软,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宫女大吃一惊,纷纷下跪。
贤妃听到动静,先将爬到身前的二皇孙抱到怀里,这才转身福礼,眼睛看都没看唐文帝,眼眶却渐渐红了。
唐文帝情不自禁升起一股内疚,宫女们都走后,他走到贤妃身前,看着她怀里的男娃问:“他叫宏哥儿?”
二皇孙怕生,往祖母怀里缩。
贤妃再也忍不住,转身将孙子放在榻上,拿起帕子哭了起来:“皇上真是狠心,连自己八个月的孙子叫什么都不知道,想当初她刚得了皇长孙时,臣妾羡慕得不行,皇上劝慰臣妾不用急,还跟臣妾一起替孙子想了乳名。现在倒好,短短一年光景,物是人非,皇上既然厌了臣妾,还来这里做什么?”
她哭,二皇孙也哇哇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看把宏哥儿都吓哭了。”唐文帝叹息一声,喊来乳母将二皇孙抱走,这才将清减不少的宠妃抱到怀里哄:“谁说朕厌了你?真厌了,罚老三时就不会不动你了。”就连老三,他也没想过重罚,只想让他知道教训,记住有些东西只能父皇给,他不能背地里琢磨着跟他抢。
“那你动我啊,你把我打到冷宫里啊,那样我也不用白白抱着一丝希望傻傻等了你一年!”贤妃埋到男人怀里哭,一手握拳使劲儿捶打男人胸膛,“我知道我犯了错,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可我已经知错了,为何你这么久都不肯原谅我……一年啊,你夜夜欢歌,可曾想过我是怎样过的?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把心给你,安安分分当个规规矩矩的侧妃多好……”
她又开始胡搅蛮缠,偏偏唐文帝最喜欢这一套,宫里那么多女人,也只有这一个敢把他当普通男人撒娇耍混。知道宠妃哭闹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唐文帝抱起人走向内室,索性动手不动口。
或许是心境的关系,也可能是两人的身体最契合,年近五旬的唐文帝这一仗打得格外持久,得到的满足和快乐比那些新进的美人给的还要多,因此连续三日都是在昭阳宫过得夜,还专门用一日陪贤妃一起弄孙为乐。
过了几日,唐文帝宣三子清郡王进宫,好好教训了一番,清郡王再三表示知错了,并保证以后一定会安心辅佐太子。
唐文帝很满意。
虽不是十分相信清郡王,但也有七分信赖。一来他不是先帝,儿子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以后定不敢再搞小动作。二来之前太子未定所以清郡王瞎折腾,现在太子定了,他也该死心了。三来清郡王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儿子,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他愿意给儿子改过自新的机会。
除夕宫宴上,清郡王闭门一年多后终于再次出席,与太子康王把酒言欢,兄弟情深。他言笑晏晏,其他宗室子弟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亲热地跟他说话。
唐英年纪小辈分高,皇子们也要给他敬酒,轮到清郡王过来时,唐英笑笑,一边碰杯一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食人俸禄忠人之事,小叔在这个位子上,皇上让我查什么我就查什么,老三你不会怪我吧?”
清郡王微微一笑:“小叔这是哪里话,我要是没办错事,小叔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什么。算了,我已经知道错了,小叔就别再笑话我了,从前的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唐英颔首,举杯一仰而尽。
清郡王同样喝了个干干净净,转身要走时,却听唐英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耳中:“其实在查那些小案子之前,皇上还让我查了两件事,木雕跟灯笼,老三你若得罪过什么人,可要吃一堑长一智啊。”
清郡王脚步一顿。
本以为父皇罚他只是因为太多朝臣拥立他当太子,没想到有人先把他意图结党的把柄递到了父皇手里,彻底惹了父皇不喜。郭子敬,赵沉,真以为得了父皇信赖立了几件功劳,就能跟他一个皇子斗了吗?
他冷笑着离去。
唐英目送清郡王走进人群里,笑着转身,跟走过来的康王打招呼,心情大好。
轻飘飘一句话,既能送个顺水人情,又能给某些他看着不顺眼的人找点麻烦,何乐而不为?
至于最后是清郡王一雪前耻还是那二人继续扬眉吐气,他都不介意,他就在一旁瞧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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