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
爷爷再次发声,“文学跟杆子住南北炕,屋里跟猪圈差不多。杆子又是个老光棍儿,谁知道他能干出来啥操蛋事。”
刘青山想想刚才看到的一幕,那杆子叔,大白天的还遛鸟呢,谁能放心?
再找房子,现在村子里谁家不都是挤挤巴巴的,哪里有空屋子。
至于盖新房,现在连刘青山都不敢想。
这时候,就听到奶奶说话:“芝儿啊,这东西给你,去县里换几个钱,好好给大凤儿操办亲事。”
只见奶奶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双金镯子。
表面有些陈旧,不是那么金灿灿的,但是宝光内敛,依然引人侧目。
“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林芝见了连连摇手说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老太太当年出嫁的时候,娘家陪送的首饰里的一件。
前些年,其它的物件已经陆陆续续变卖拿来补贴家用,如今,就剩下这一个念想了。
还有刘金凤,也红着眼圈上前,重新把镯子包起来,塞回奶奶手里:“奶,我就算不结婚,也不能卖这东西。”
“现在都是新事新办,到时候,买点喜糖,我们一家吃个团圆饭,就行了!”
“唉,这东西反正早晚也是要传给你的。”老太太拍拍刘金凤的手背,关切地说道。
然后老爷子也发话了:“行,就这么定了,这镯子放着,不当吃不当喝的,还不如卖了给金凤办事。”
这下子,没人敢再反驳了。
在家里,老爷子的话,就是一言九鼎。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刘银凤,还低着头在那跟英语书较劲。
“彩凤啊,给你吃槽子糕。”
奶奶疼小孙女,把自己那份糕点打开。
外面包着黄色的油纸,四面都用细细的纸绳缠着,虽然隔着一层纸,可是依然有糕点的香气散发出来。
那时候的东西,可都是真材实料,不含一点添加剂。
老四其实早就馋了,瞥了娘一眼,然后赶紧接过来,放在嘴边,慢慢地啃着。
“哥,你也尝一口,就一小口,剩下的,俺还要给山杏送去呢。”
啃了小半个鲜甜软糯的槽子糕后,小家伙把槽子糕凑到刘青山嘴边。
虽然后世也是吃过见过的,可是嗅着糕点飘过来的香气,让刘青山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去吧,都给山杏吧。”
刘青山闻闻就满足了,挥了挥手说道。
看着老四蹦蹦哒哒出了屋,奶奶叹了一口气:“还好,文学是个好孩子,没像山杏爹似的,撇下咱家大凤儿,所以啊,这婚事更不能办得草率。”
唉,林芝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就在这时候,老四又蹦蹦哒哒地跑回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小黄毛丫头山杏儿。
山杏儿很懂事地鞠躬,怯生生地说着:“俺娘叫俺过来,谢谢爷爷奶奶,谢谢林姨。”
她娘虽然是疯子,但是也不总疯。
平时呢,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只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犯病,嘴里依依呀呀唱着歌,满屯子到处唱。
“瞅瞅,多懂事的孩子。”
奶奶爱怜地摸摸她焦黄干枯的头发,充满怜爱地说道。
这时候,小老四的小嘴又叭叭叭开始汇报:“奶奶,娘,姐,院子里君子兰开花啦,可好看了呢!”
君子兰开花啦,好,好,奶奶一边点头,一边撩起衣襟擦拭眼角。
就连爷爷,眼角也抽动几下:君子兰,子君啊,我的好儿子!
林芝也眼圈泛红,这君子兰是她丈夫当年亲手栽下的,是家人们唯一的念想。
刘青山也满心酸楚,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叫人情何以堪呢?
“看看去吧,是子君知道家里有喜事啦。”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发颤,刘青山连忙上去搀着爷爷,大家一起来到院子里。
在院子里,搭着一个小凉棚,里面摆放着一大三小四盆花,都是君子兰。
几株小的,都是陆续从大盆里移栽出来的,就像家里的孩子,也一天天长大了。
这几盆花,林芝照顾得很用心,松土,施肥,浇水,就像当年照顾丈夫一样无微不至。
花也懂得报答,所以长势喜人,肥厚的叶片黑绿黑绿,表面闪烁着一层光泽。
开花的是其中的一个小盆儿,花儿开得也漂亮,在一根亭亭的梃子上面,簇拥着一圈艳丽的花朵,尽情地绽放着生命的色彩和活力。
“好看,真好看。”
奶奶一边留着眼泪,一边喃喃说道。
母亲也转过身,轻轻擦拭眼角的晶莹,旁边的刘青山似乎听到母亲嘴里轻轻念叨着:君子,子,君……
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灵光一闪,充满惊喜地说道:“爷爷奶奶,妈,姐,这花,就是俺爹留给咱们的巨大财富啊!”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