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鹄因为欺辱过他父亲的上锋郑县令的儿子,所以才会被送出来。谁知道周家还会不会把他接回去?又会是什么时候把他接回去?
故而大家自然与石宗继更要好些,与他则关系平平。
见石宗继离开,另有几人忙也跟了出去,最终只有先前试图帮周鹄打圆场的少年李礁,以及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留了下来。
李礁拍了拍周鹄的肩,无奈说道:“嘉齐你何须如此,有些话自己心中明白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在人前说出来?既然大家都与你意见相左,你顺着他们的意思说几句又何妨?能掉块儿肉不成?”
“既是意见相左,又为什么非要顺着他们的意?那跟人云亦云的无知百姓又有何区别?我读书又不是为了跟风拍马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礁继续劝道,“可是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不在其位,说再多也没有用,还可能引来灾祸,与其如此,不如等到来日站稳了脚跟的时候再说,那时你的话也更有分量,岂不比现在这样好?”
周鹄眸光一暗,桀骜的神情有些僵硬,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来日是何日?这一日若永远不来,我是不是就永远都不能痛快说话?既然如此,不如活一日痛快一日,总好过憋屈一辈子!”
李礁见实在劝不动他,反而让他想起了伤心事,只得摇了摇头,不再提起此事,转而看向角落里那华服少年。
“董兄,多谢你愿意留下来,今后若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直说就是。”
华服少年闻言抬起了头,神色有些茫然,显然刚刚是因为想事情想出了神,没注意到其他人已经走了,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李礁见状有些尴尬,好在这人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接了一句:“没事,我本也不大喜欢石宗继的为人,正想与他撇清关系呢。”
李礁闻言松了口气,十分感激的对他笑了笑,拉着他和周鹄又喝了一壶酒,才与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
数日后,正月初三,甘州奉阳,同样是街边一家酒楼的二层雅间。
只是这间雅间的陈设低调而又奢华,远非那几个学子去过的酒楼可比。
“废物!”
房中响起男子的轻斥,半跪在地的侍卫默然垂首,不敢辩驳。
他们奉命去追查之前出现在梁安城外的那名白衣女子的行踪,结果竟然数次被对方逃脱,最终还是没能将人抓回来。
中年男子低声咒骂了一句,便将他赶了出去,目光看向窗外。
街上时不时响起一阵爆竹声,年节时分的奉阳比往日更加热闹,孩童蹦蹦跳跳的追逐嬉闹,发出清脆的笑声。
大人们在这时也对他们格外宽容,不像往日那般严厉管教竖眉斥责。
中年男子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幽深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摇了摇头,眉头轻蹙。
差得远。
差的太远了。
奉阳虽然也算繁华,但比起京城来却实在是不够看。
莫说京城,即便是连陈郡也比不了。
他看着窗外的景象,颇有些龙困浅滩的愁闷。
房门轻响,一个下人走了进来,将一份批复过的奏折递到他面前。
男子接过,翻开看了一眼,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疼我,烦我所请,无一不准。”
“那是因为您做的是正确的事,为民除害,替天行道,陛下自然不会阻拦。”
下人笑道。
“替天行道?”
男子着重强调了天字,想了想,忽而低声轻笑:“那倒也是。”
天,唯真龙天子可代也。
他眼神清亮,沉声吩咐:“如今年节未过,不宜扰了百姓清净,待十五过后,传令各地,封掉叶姑娘的所有铺子,店中人若乖乖听话,就暂且放下不管,若有人敢违抗,则杀无赦。”
下人应诺,又问:“叶姑娘有不少铺子并非挂在她自己名下,官府并不知情,咱们是不是跟他们……”
啪。
男子将手中奏折甩在了他脸上。
“我做这么多事,难道就是为了给官府送钱吗?”
各地的官差衙役们最喜欢的就是查抄家产这种事,尤其是白身的商户。被查抄时先是差役们盘剥一层,进入府衙后那些官员们又是一层,再往上依旧如此,层层盘剥,最终剩下的能有一半儿就不错了。
他当初想将叶姑娘收到身边,不正是想吞下她那笔巨额财富吗?
只因她一直装聋作哑的不回应,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做了这些事。
如今眼看着就要事成了,又岂有把到手的钱财送给别人瓜分的道理?
下人知道说错话触怒了他,赶忙闭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中年男子怒视他片刻,坐了下来,道:“告诉各地官员,让他们手底下的人都收敛着点儿,这可是陛下亲自交由我负责的案子,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
“至于那些官府不知道的铺子,还有叶姑娘的漕运生意和铁矿生意,暗中接手即可,能不动的人尽量不动,争取完完整整的拿到我手里,免得伤了根基。若是对方实在闹得厉害不愿把生意交出来,再报给当地官府也不迟。这样刚柔并济,其余那些还试图顽抗的人自然就老实了。”
他这样仔细叮嘱了一番,待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才让下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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