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低着头,莹白纤细的指尖缓缓抚摸过烫金的字。
多少年了……
多少年的惊涛骇浪过去了,那场初遇,却一如初遇,依然那么清晰地烙印在心底,隔世浮生也不曾或忘。
她转身,仰起头来,望向不远处的小楼。二楼,是院长办公室,整面墙的落地窗迎着阳光,窗后是宽敞静谧的空间,寂无一人。
她的心中浮现出那个俊美高大宛若神祗的男人。
那一天,他缄默地站在落地窗后,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黑西装,俯瞰和审视她。她的脚被钉子扎了,身后有追兵,只对他惊鸿一瞥,就狼狈不堪地向远处逃去。然而,就是那惊鸿一瞥,却成了两生两世的魔咒。
——小绫,走,跟我回家。
如今,物是人非。
说那句话的那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把视线收回来,声音很轻:“都过去了。”就让时光掩埋一切,所有如胶似漆的爱恋和残酷血腥,都凝练为心底的一点朱砂,偶尔会悸动,会痛,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她转身,离开这里。
厉雷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她的步伐,直到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鸢尾花掩映的小径深处,他才一步步缓缓地走。
去的,是与她相反的方向。
“要花多少钱,才能把那块裴子衡与夏绫相遇的纪念碑去掉?”院长办公室里,厉雷开门见山问老院长。
老院长很惊讶:“为什么要去掉?”孤儿院里创收不易,好不容易利用一下名人效应,那块裴子衡、夏绫初遇之地是热门景点,每年都会有许许多多的粉丝到那里留影,传颂着千里马遇伯乐之类的佳话。
厉雷没有多做解释,只问:“多少钱?”
“厉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老院长颤颤巍巍,布满皱纹的脸恳切地看着厉雷,“这块石碑,不仅仅只是给孤儿院创收那么简单,它还承载着孩子们的希望——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梦想着有朝一日也有夏绫的幸运,遇到一位富有又疼爱他们的收养人,开启崭新的人生。厉先生,您不能剥夺孩子们的希望。”
厉雷无语了,怎么要撤掉一块石碑就这样麻烦?
可是,如果不撤除,他心里的那根刺该怎么办。
老院长走到落地窗边,指着楼下叫他看:“厉先生,您看,那个孩子正在与石碑说着悄悄话。她叫小凤,患有脊髓小脑变性症,每天病情都在恶化,活不了几年了……很可能,她永远也无法被人领养,就这样死在孤儿院。可是,她没有放弃希望,每天都在渴盼着奇迹的出现,希望也能有位裴子衡先生那样的救世主从天而降,就像当年带走夏绫和重病濒死的夏雨那样,带走她。这块石碑,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厉先生,我们不会把孩子唯一的希望也夺走。”
老院长小心而又忧心地看着他。
老院长岁数大了,在孤儿院见识过许多人情冷暖,深深知道这些权贵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和善。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厉先生为什么要撤掉那块纪念碑,但他知道,这些权贵为了达到目的,也许会不择手段。
他很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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