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了。”碧竹从外边走近,听了一耳朵里边的笑声,顿时为难起来。里面气氛正好,她们万不能不长眼跑进去的,可请平安脉也是耽搁不得的。
芷萝则要镇定许多,只管用笑安抚碧竹,眨眼小声道:“看我的。”只见她走到太医跟前行一礼,起身时不着痕迹地给太医塞了一个荷包,笑吟吟地引着太医去茶水间。
太医的眼色不比这些宫女差,起初还疑惑这些宫女的为难,一听到里边的笑声他就明白了,立时在原地站着不动,等着宫人给他安排等候的去处了。
茶水间里,芷萝亲自给太医端了茶水,又找了嘴巧的小太监来给太医逗趣,自己回到殿外听着里边的动静,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她才又进了茶水间,请太医跟她一同面见皇上和主子。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请平安脉的太医是轮值制的,桃蜜儿抬眼看过去,只觉得面生的很。
她也不理两个男人的君臣互动,太医被叫起以后她便附在皇帝的耳朵边嘀嘀咕咕:“今天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恩。”华熙瑾大手揉乱桃蜜儿的头发,无奈于她是调皮捣蛋,然并不避讳在太医面前与桃蜜儿恩爱。
太医在医女的协助下悬好了线,远远的把起了脉。
桃蜜儿知道自己的身子,今日的平安脉就是走一个过程,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公之于众。因此在太医把脉的时间里,她满脑子都在想皇帝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以后会有的反应。
她猜想过他可能会很激动,因为他念叨要她给他生一个孩子很久了。
但她没想到他会激动到这个程度。
在太医贺喜的时候,华熙瑾表现出来的惊喜把桃蜜儿吓了一跳,那是从精神到身体上充分迸发出来的惊喜。
他赏了太医,赏了所有伺候她的宫人。在殿里搓着手一圈一圈地转着,想要抱她又担忧伤了他的身子,彻底破坏了他平日的威严形象。
甚至像个刚恋爱的毛头小子或是初为人父的男子,语无伦次地和她说着话,从私库里搬出一件又一件的珍品赏赐给她。
令人哭笑不得又觉得感动非常。
桃蜜儿靠在软枕上轻轻地想,系统诚不期我,皇帝心里是真的装满了她的。
华熙瑾的激动持续了很久,夜色浓厚的时候他也没有平静下来。
他失眠了。
四处的灯都熄了下去,床帐里黑洞洞的,华熙瑾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夜晚的若有若无的蟋蟀声以及依偎在他怀里的娇小人儿让他觉得分外宁静,没有一丝烦躁感。
他一遍一遍地、小心而仔细地感受着怀抱里的重量,越发认为她比往日要重上一些,最终自顾自下了定论——多出来的那份重量是他与她的孩子。
这个结论让皇帝心情很好。他伸手碰了碰桃蜜儿的肚皮,满足地叹了口气。
桃蜜儿之于他,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那时他的皇位尚未坐稳,偏又卯足了气力要令渐现腐朽的朝堂改头换面。为了降低旁人的戒心,他倾力扮演着一位庸君。世家果真被冲昏了头脑,他们暗害皇后,塞给他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做尽了春秋大梦。
后宫之于他,不过是棋局里的一环,他无心理会里边有谁,左右这些女子都不会留得太久。为了表现自己无能为力,偏又不满被逼迫,他故意空悬后位,把一个宫妃的品阶压得低低的。果不其然,世家们为能钳制皇帝而沾沾自喜,像哄小孩似的放任了他的行为。
桃蜜儿是桃尚书的女儿,选秀之行本该是例行公事,走一圈就回去自行嫁娶的,没想到太后心血来潮,竟随手留了她。桃尚书竟也干脆,当即就表示放弃这个女儿,上折子请求他“物尽其用”。
他一开始,也是打着物尽其用的心思,频繁地到她那儿走动,捧着她搅乱后宫的浑水,由于她身后没有站着任何一个人,他在她那儿是很有些肆无忌惮的。
不曾想,他在一来二去间感受到了卸下面具的轻松。然后他才发现,在日复一日的算计里,他是压抑的。桃蜜儿像是一道光般,冲散了他身周的黑暗,令他得以喘息。渐渐地,就生出舍不得来了,再等他回过神来,心里眼里便装满了桃蜜儿。
桃蜜儿出现的时机太对,但凡早一些或者晚一些,亦或者是她心机深沉一些,他都不可能有多余的目光分给一个像个孩子一般的女人,更不要说爱了。
其实在当时桃蜜儿存在的意义是很轻易就能够被人取代的,但偏偏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唯独是桃蜜儿闯进了他的目光,他的心。
正所谓世间所有的感动都源于它发生的漫不经心。正是这份不经意和凑巧,才让他分外感动,让他以为桃蜜儿是上天安排给他的爱情。
华熙瑾的人生憋屈的时候多,肆意的时候少,所以当他打破束缚他的枷锁,他便不愿意再委屈自己了。他要给自己最好的,也要给桃蜜儿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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