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赔偿不赔偿的问题!”孟继忠坐起来道:“这问题往小了说是不负责任,往大了说就可以上纲上线,是严重的政治问题。《北州日报》是北州市最具权威的报纸,市委田书记每日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如果现在推倒重来,重新印刷是一方面,还得重新排版,这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啊,就算如此,也不见得在明天早上能全部印刷出来,要是追究责任,我担得起吗?”
“是是是,孟部长说的是。”白玉新顺着杆子往下爬道:“我知道很是为难,但希望您想想补救的办法,我知道您神通广大,就当帮老弟一个忙,你看……”说完,转头陆一伟使了个眼色,陆一伟见此,立马将装有钱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孟继忠面前。
孟继忠不过是个报社总编,平时送礼络绎不绝,但如此出手大方的还真是头一次见。他凭着那双火眼金睛般的眼睛目测,就能看出里面装有多少钱。不过领导就是领导,能在金钱面前禁得住诱惑,表现的泰然自若,还指着钱夸张地表演道:“玉新,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
孟继忠的妻子如同猎狗一般,闻着钱的气味就过来了。坐在沙发上装作很同情白玉新的样子,道:“老孟,你看这位兄弟确实遇到了困难,看急成什么样子了,要不然你就帮帮他。”
好像一切都提前彩排过似的,孟继忠突然勃然大怒,咆哮着道:“你懂什么?出了问题你能担得起责任?”
孟继忠的妻子抬手抚摸着孟继忠的后背,安抚道:“生那么大气干嘛?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兄弟一看就是善良之人,这个忙,你必须得帮!”
孟继忠语气软了下来,一副欠钱的样子道:“玉新,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
白玉新见有戏,急忙道:“孟部长,嫂子说得对,兄弟我现在有难,您要是帮我度过难关,这个恩情我永世难忘。”
“好啦!”孟继忠表演完毕,慢悠悠地拿起沙发边上的电话,拨出一连串数字,翘起二郎腿等待着电话接通。
“我刚才看了明天报纸的小样,在第四版的他山之石版块上的一篇叫《夏雨春思》的文章里,引用《师说》里‘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的诗句时,怎么能把‘受’写成了‘授’?怎么搞得?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到底认真校对了没有?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能出现?通知印刷厂,停止印刷,重印!”孟继忠拍着桌子咆哮道。
看到孟继忠的表演,陆一伟不禁想笑。看来他提前已经找好了重新印刷报纸的借口,而这个借口找得似乎不那么恰当。“受”本身就是教授的意思,是通假字,可以与“授”通用。如果严格按照诗句原文书写,确实有错误,可这可有可无的错误并不能让报纸重新印刷。
报纸本身就是靠文字堆砌,就算校对者长得一双火眼金睛,扫描般地一个字一个字校对,依然会有错误,这是不可避免的。而孟继忠这个荒唐的理由就可以让报纸重印,这就是权力的魔力。
对方好像还要争辩什么,孟继忠打断道:“好啦,不要和我解释,让你重印就重印,废什么话!加班加点也要印出来,明天早上7点我要看到报纸。”等到快要挂电话时,又轻描淡写地道:“把南阳县的那篇招投标公告给撤下来!”
当着白玉新的面,孟继忠很艺术地就把这件事摆平了。白玉新连忙道:“孟部长,实在太谢谢您了,您放心,回去后我就和张县长汇报,改天单独邀请您吃顿饭。”
“好啦!”孟继忠又打起了官腔,道:“吃饭就免了,把我印刷报纸的损失补回来就成,到时候财务会与你对接。”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事情解决了,白玉新起身道:“孟部长,嫂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改天我一定请你们吃饭啊。”
“再坐一会儿嘛,干嘛着急走?”孟继忠的妻子假惺惺地道,身子已经起来准备送客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连串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推门走进来一位打扮颇为时髦的妙龄女子。
“陆一伟!你怎么在这里?”孟晓楠惊叫道。
陆一伟与孟晓楠上次在校园里碰面后,加深了对方的印象。可在这种场合见面,确实有些尴尬。陆一伟微微笑了笑,仓皇离去。
“陆一伟,你别走啊!”孟晓楠急忙追了出去,可陆一伟步子大,已经下到了一楼。孟晓楠颇为失望地快速走进家门,跑到客厅的窗户边,默默地注视陆一伟离去。
“你们认识?”孟继忠惊奇地问道。
孟晓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出了市委家属院,顾桐已经把车停到门口。上车后,白玉新绷着脸,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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