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冷冷看一眼拔刀的铺兵，铺兵忙躬身：“大人。”</P>

他道：“下去，她有我盯着。”</P>

“是，大人。”</P>

陆瞳抬眸。</P>

夜色迷离，他深绯色的绣服上簇簇银色云纹鲜亮耀眼，站在此地，似临风玉树，总是动人。</P>

可惜也是朝廷的鹰犬。</P>

陆瞳别开目光：“起风了，我想进屋等着，不知大人能否准允？”</P>

裴云暎看一眼她单薄的衣衫，唇角微弯。</P>

“是很冷，进去吧。”</P>

陆瞳起身往院里走去，裴云暎收刀，跟着走了进去。</P>

外头围着的铺兵面面相觑，彼此古怪地看了一眼。昭宁公世子对这个女大夫态度着实奇怪，纵容得过分。哪有搜查的人对被搜查的人这般客气有礼，纵然殿帅一向讨姑娘喜欢，但他待别的女子，可没有这般耐心。</P>

只有陆瞳知道，身边这个人的亲切有多虚伪。</P>

街铺的巡警治安根本不归殿前司管，而他深夜前来，绝非一时兴起，不过是因为早就怀疑到了她，顺势而为罢了。</P>

是的，裴云暎早就怀疑到了她。</P>

从她登门范府开始，从她在万恩寺无怀园中偶遇开始，亦或者更早，宝香楼的胭脂铺里，那一只翠雀绒花的三根锋利花针，早已让此人对她心生猜疑。</P>

他按兵不动，并非因为他不爱多管闲事，或许只是因为暂无证据罢了。</P>

一旦有了证据，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丢进大牢，定她死罪。</P>

她这般想着，听见身边人开口：“说起来很巧。”</P>

“什么？”</P>

“第一次见你在宝香楼，陆大夫被吕大山劫持，再见你在无怀园，柯家大老爷溺死放生殿中。再后来你去范府给范夫人施诊，范大人因罪入狱。再然后就是今日，军巡铺屋收到举告说你杀人埋尸。”</P>

他笑笑，嗓音若美酒清醇，语气似带淡淡玩笑，“总觉得每次遇到陆大夫，周围都有血光之灾啊？”</P>

一刹秋风过，院中料峭梅枝被风吹得婆娑作响。</P>

陆瞳垂眸，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P>

“我是医者，医者和血打交道，不是常有的事么。大人这是在暗示我我八字不祥？”</P>

不等裴云暎回答，她又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口：“何况范大人出事，是因他勾串官员舞弊科场。权重持难久，位高势易穷，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P>

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裴云暎扬了扬眉。</P>

片刻，他叹道：“有道理。”</P>

此时二人已走到院中，梅树下，铺兵们正卖力的挖掘，各寝屋更是一片狼藉，申奉应指使手下在里头大肆搜罗，闹得地覆天翻。</P>

“陆大夫熟读《梁朝律》，不知有没有看过这一条？”</P>

他望着树下挖掘的铺兵，漫不经心开口：“城中若有命案，一旦证据确凿，铺兵持手令，可就地缢杀凶手。”</P>

“是吗？”</P>

陆瞳转过身，面对着他：“那裴大人动手吧。”</P>

女子语气沉静，神情不改，蒙蒙月光落在她脸上，若扶疏之柳、窈窕之花，从从容容，没有半分惧色。</P>

她根本不怕。</P>

裴云暎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眉心，很苦恼似的，“这不是还没找到证据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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