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厅里,医正常进正嘱咐别的医官奉值的事,见陆回来,三两句打发了来人,走到陆面前询问:“陆医官这是给金侍郎看过诊了?”
陆点头。
他打量一下陆:“没出什么事吧?”
陆道:“没有。”
常进便松了口气。
他是个老好人,当时春试,陆的考卷是他第一个批出来的完美答卷,对陆总是存了几分特别关注。崔岷要陆给金显荣行诊时,常进还担心了好一阵,毕竟金显荣那个德行……整个医官院就没几个人愿意去行诊。
他都已经做好陆哭哭啼啼回来、他腆着脸去求院使自己顶上差事的准备,谁知见陆举止如常,神色与寻常没半分不同,实属意外。
“陆医官,”常进道:“有件事得告诉你,曹槐突感风寒,卧床不起,告了假,这些日子恐怕不能与你一同去金府了,”他觑着陆脸色,“我会禀院使另外指派一名医官同你一起……”
不等他说完,陆就打断他的话:“不用了。”
常进一顿。
“我今日瞧过金大人的病情,并不严重,一人足以,多一人反而麻烦。不必为了我一人耽误大家时日。”
常进想好的说辞霎时全堵在喉间:“……是吗?”
就算不是金显荣,寻常行诊,多一人分担也是好的,陆却就这么拒绝了他一片好意?
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嫌弃。
陆冲他点了点头,又背着医箱进院里去了。
常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喃喃开口:“不愧是春试红榜第一,这验状科答得完美的……”
“果然不是普通人。”
忽而又想起告假的那位,脸色黑了下来。
“早不风寒晚不风寒,偏偏这时候卧床。”
拂袖而去。
……
“阿嚏――”
曹府里,躺在床上的曹槐忽而打了个喷嚏。
屋里小厮见状,忧心忡忡开口:“少爷不会真着凉了吧?”
“去去去,”曹槐面色不耐:“少来晦气。”
今日一早,他没有与陆一同去行诊,回到医官院后就同崔岷告了假。春日气候变化,医官院感上风寒之人不少,崔岷也没心思去察他一个新医官究竟是不是装病,于是顺顺利利回了府。
曹槐就是故意的。
他自小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春试那日,陆当着贡院同窗前令他下不了台,曹槐耿耿于怀了好久。崔岷当初点陆去南药房时,他暗暗幸灾乐祸,谁知陆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被御药院院使邱合看中,兜兜转转又回来医官院。
崔岷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竟点他与陆一同去给金显荣行诊。老实说,金显荣此人不仅女子避之不及,男子见了也厌憎。他去给金显荣行诊的这一月,每日都被金显荣冷嘲热讽,处处挑刺,对方那肾囊痈又格外难治,眼见着没有起色,金显荣耐心一日日消耗殆尽,没想到这时候来了个冤大头,恰好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
所以他毫不犹豫告了假。
这算是,既摆脱了难缠的差事,也给那陆添了堵,真可谓一举两得。
曹槐靠着床头哼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陆装出一副清高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又如何,总归是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平人,说不准给金显荣治上几日,就如先前翰林医官院的那位女医官,成为金显荣的又一房小妾,给人做了奴才。
这样想着,心情似也好了许多。曹槐双手枕在脑后往后一仰,只看着头顶的帐子,仿佛已看见陆跟在金显荣身后卑躬屈膝的模样,满意地喟叹一声。
小厮见状,小心翼翼开口:“少爷这回打算休养多久?”
“风寒嘛,可不得多养几日。”曹槐一笑,“再等等吧。”
……
只是去金府上给金显荣行诊一趟,就引出各处思量,不过其中波澜暗流,陆并不知晓,也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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