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震天动地的响起,好似直欲摧垮已然摇摇欲坠的渔阳城头。
整个跨域数十里的战场,都被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深深笼罩住,无法自拔。
渔阳残破的城墙,只是裸露在了人山人海的攻城大军眼前,义昌军勉强整齐着队列,就是举盾源源不断的杀入豁口处,此处尚还有数百守军,但他们的斗志已经涣散,不消片刻,就大败向城内而退。
这一退,就被瞬间冲垮了。
城头,元行钦让人护着刘守光,自己则领着数百亲兵,犹自阻拦着敌军。
所有人都已心存死志,反而一时迸发出了极强的战力来,义昌军蜂拥而上,却被堵在登城马道口,由元行钦百余人自上而下,迎面痛击。
“先取城门、节度使衙署!”
城外,刘守文沉着脸亲临战场,不住下着军令,只是命人要抢在耶律阿保机前入主渔阳。
如今胜券在握,他反而对城头上那么一小撮阻力不再在意,因为只要刘守光还留在城内,其就没机会逃走。
这四面八方,全是他早已抛出去的游骑、斥候,什么动向,都能第一时间得到回返。
左右的将领,马上依照军令开始击鼓,鼓声极有规律,已杀到城墙脚下的义昌军便立即不再主攻城头,而是开始杀散败退的卢龙军,掌控城门,并入巷急取节度使衙署。
城头上,刘守光只是一脸灰败的软靠在垛口边,仍凭自己的残部如何拼命阻敌,也只是全无反应,喃喃自语。
“枭雄末路,仅仅如此而已……”
“节帅!儿郎们尚还能死战!”
元行钦满脸污血,踉跄着过来,大声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守文去和漠北杂胡争抢渔阳了,现在正是机会,末将掩护你,赶紧趁乱突围吧!”
刘守光却只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并不应声。
他枭雄梦断,在幽州修建的王府恐怕也只能便宜给刘守文,念到此处,便已完全没有了什么心气。
元行钦再次泣声,跪倒乞求道:“节帅,算末将求你了,快走吧……”
“残兵败将,就算突围,又能如何……”刘守光苦笑了一声,道:“某今岁已四十有一,突围出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刘守文与耶律阿保机都不是什么善茬,岂能容某存活于世?”
不过或许是人之将死,便想做点什么好事一般,刘守光说到此时,忽地念头通达起来,挣扎着起身,道:“你跟我十几年,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得势的盼头,某犯不着拉着你一起陪葬……
“让开,某要向刘守文乞降,某死便死了,只愿能让他留你等一条性命。”
元行钦却只是按着他,不让他动身,而后悲意上涌,道:“既如此,末将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为节帅继续死战!战至而今,不过有死而已,跟着节帅这么多年,末将岂是惧死之人?”
刘守光有些动容,甚而都提起了一分心气起来。
但马上,两人互而对视,却都只是苦笑。
城墙内外,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影,城外鼓声如雷,到处都是来攻城的义昌军。而城内除了此处,尚能抵抗的兵卒都没有几个,眼下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刘守光便又重新蜷缩了下去,闭眼等死。
但就在此时,仍还站立的元行钦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把着垛口,声音激亢:“节帅,那是什么!?”
前者先是恍若未闻,但奈何元行钦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便也马上悚然一惊,拼力的起身,把住垛口,顺着元行钦手指的方向看去。
而后,刘守光先是面色呆滞,继而全身似有一道激流闪过,开始颤抖起来。
视线中里,一道火龙洪流,似同一柄利刃,霎时撕裂了西面的黑暗,从山坡上直直向渔阳扑来。单只看这火龙的阵仗,起码都有几千骑的规模。
顷刻之间,这尚还弱小的火龙,便随着距离缩短,显得愈加庞大起来。
而在这火龙之前,数道义昌军乃至契丹军的斥候,正在不断仓惶逃窜,拍马向这边回转。
但不过须臾,这些斥候的身影便再也看不见,被瞬间卷入了洪流之中。
“是援军、是援军!”
元行钦激动的好似不能说话,回身把住刘守光的肩膊,摇晃着道:“节帅,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后者也瞬间从呆滞的状态回过神来,继而好似有了底气也似,浑身都挺直起来,咬着牙以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心情,但终究哈哈的仰天长笑起来。
“天不亡我刘守光!李小喜这厮,老子没看错他!”
那份枭雄之气,似再次回转到了他的身上,刘守光猛地一转头,一把持起刀刃,大声道:“传令,准备突围!
“这渔阳城,就留给这两条狗争吧!”
――――――
这个时候,城外的刘守文,尚还在眯眼指挥着部众,他周遭来来往往的只有一部亲军步卒,几骑传流在其中,不断传来城内的进展。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