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冷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旻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度将适才的话又问了一遍:“列位臣工以为,派何人前往平叛合适?”
赵斌拱手道:“臣斗胆,举荐臣第二个儿子赵宏。”
陆旻沉吟道:“赵大人倒是一心为国,但朕记得,去岁你那长子自马上跌下,腿伤迟迟未愈。你膝下唯有这两个儿子。如若次子再有不测,你赵家香火可就艰难了。”
赵斌倒是一脸耿直神色,掷地有声:“为国效命,乃是臣等分内之事。怎能因香火为念,躲赖不前!”
陆旻不语,看向那两人,问道:“两位有何看法?”
陆斐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咧嘴一笑:“皇上,您晓得臣弟,一事不成,草包一个,这等军机大事,您和赵大人、霍大人商议便可。臣弟,那就是个凑数儿的”
陆旻颇有几分气恼,索性也不去理他,又问霍长庚:“那以你所见呢?”
霍长庚却起身言道:“皇上,臣毛遂自荐。”
陆旻眸中闪过一抹赞许神色,口中却道:“你可想好,你是家中独子。”
霍长庚朗声道:“既为人臣,食君禄,忠君事,江山社稷为上。赵大人既不以香火为念,肯将唯一一个康健的儿子送上前线,为臣等楷模,臣又怎能退缩?”
这番话说的极是漂亮,也算打压了几分赵斌的气势。
赵斌便有些不悦,说道:“霍大人,你既是家中独子,还该爱惜自身。再说,在下若无记错,你家中只余下一个老母亲了。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若有闪失,你母亲谁来奉养?”
霍长庚言道:“若以此为念,则万千将士,谁无父母,谁无妻儿,又有哪个不是家中倚靠?如此这般,又有谁能上疆场?赵大人就不必替在下考虑了。”
赵斌鼻子里哼了一声,坐下不语。
苏若华在旁静听,倒觉的有几分奇怪,赵斌举荐自己儿子上前线,她倒能理解,为谋军功起见,那也无可厚非。胆,他为何阻拦霍长庚?战场刀剑无眼,多个人照应不是好事么?
心中想着,她当然不能问什么。
但听陆旻又道:“二位既如此,那么便令霍长庚为主帅,赵宏为偏将,前往蒙古瑙木贡前往平定哈衣布叛军。”
赵斌听得自己儿子居然只是个偏将,而这个毛还没长齐、才从护军位置上爬起来的霍长庚竟然要做主帅,不由愤愤不平,当面就道:“皇上,此举不合常理!霍大人以往不过是宫中护军,并无几分兵家经验,如何能指挥兵马?”
陆旻看他神情气急败坏,心情倒是甚佳,向他微微一笑:“赵大人,若如此说来,你那二公子更是连护军也没做过,只念过几本兵书,怕是做个百夫长都难以胜任吧?”
赵斌在朝上跋扈惯了,又因陆旻是他赵家一手扶植的皇帝,心底里其实连这皇帝也不大放在眼里,今听陆旻竟然当面揭短,一时却怔住了,说道:“皇上,你……!”
陆旻又道:“霍长庚虽是护军出身,但往年朕还是皇子时,其随朕巡查民间时,也大大小小打退过不少匪患。那哈衣布族不过千余众,除却老弱妇孺,壮年族裔只数百人,倒也不必过于重视。你们,权当此次是疆场磨炼罢。”
霍长庚晓得皇帝意思,不给赵斌机会,当即起身道:“臣领旨!”
赵斌无法可施,只得悻悻然道:“臣领旨。”
苏若华立在一旁,只听到瑙木工三字时,心便怦怦跳了起来,耳中也嗡嗡作响,余下的话语一句也没听进去。
这瑙木贡,正是她家人流放之地!
此地族群叛乱,那她的家人安危如何?
前回与兄长通信,还是去岁年前的事了,这一晃竟又是三月有余。当时兄长信里说,当地民风虽彪悍,但人大多敦厚朴实,且热情好客,他们在那里居住安稳,叫她在宫中不要牵挂。这不过三个月罢了,此地竟然叛乱了!
苏若华心中七上八下,再未留意屋中动静,直至陆旻唤她,她方才回神。
再抬头,屋中那三人竟已散了。
陆旻正望着她笑道:“怎么,发什么呆呢?”
苏若华摇了摇头,轻轻问道:“皇上,奴才跑神了,竟没留意已经散了。”
陆旻心情大好,他今日既把心上人调至身侧,又找到了制衡赵斌的法子,甚是畅快,当下莞尔道:“怎么样,听这些朝政议论,十分枯燥吧?”
苏若华垂首道:“奴才不懂这些,只知在旁侍奉就是了。”
陆旻看着她的手交叠于身前,两只小手,宛如玉瓷雕成,又似莲花盛放。他心中一痒,伸手过去握住,竟贴在了自己面颊上。
苏若华心中微惊,想要缩回来,却被他牢牢捉着。
但听陆旻又道:“这等场合,本不该叫你过来。但咱们三年不见了,朕一刻也不想离了你,想叫你时时刻刻在身边。这一段委实忙碌,待略闲些,朕便带你去玉泉宫住两日,好生闲散闲散。”
苏若华不知说什么为好,即便是再受宠的妃子,也没有站在一边听皇帝议政的。但她是宫女,人便挑不出什么来了。
她眼下也没有这个心情,满心记挂着的,都是千里之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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