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城楼下时，林明远下意识想回头，又硬生生忍住了，心中有些不安，顾清韵此时来到雁门关，真的是为了帮助段铮抗敌吗？

顾清韵却没有注意林明远的犹豫，她看着雁门关，胸中激荡。这座关城，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恍如昨日，可站在城下时，却发现这城楼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两次路过，她不敢细看，如今终于要回到雁门关了。

走入城门就是主街，两边店铺开门的不多，可是门脸看着都是新造的，唯有一处，在主街边抬高了几级台阶，大门红漆斑驳，虚掩着，无人进出，墙头黑漆漆的，一看就是火烧后的废墟。

林明远策马行至此处时，回头看了一眼。

顾清韵身后的老五四人先红了眼眶，顾清韵看着那两扇大门，也捏紧了自己的缰绳，指甲掐入掌心，一阵疼痛传来，她却毫无所感。

马蹄哒哒的大街，下马走进大门，这两扇大门后，本是一面绘着麒麟的照壁，照壁后就是父亲的议事厅，转过一道拱门就是花园，内院庭院深深，挖了一座池塘，那是父亲为母亲特意开辟的。大哥和二哥分别住在池塘不远的院落里。

她走进内院，母亲就带着大嫂、二嫂，牵着阿昀来迎接自己。

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就和日月一样是永恒不变、理所当然的东西。离家再远，一回来，这些就在这里。

当年，她离开雁门关去石城为外祖父贺寿时，纵马扬鞭离去时，甚至都没回头多和母亲她们说几句话。她十五岁沙场杀敌，自来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北地的人都知道，顾家大小姐顾晴，聪明、果决、坚强，十五岁取敌将首级，势如破竹。

她以为自己能和父兄一起，守住雁门关，守住这个家的。哪里知道，转眼间，父兄战死，她竟然连回到雁门关与母亲、嫂嫂们同死都不可得。

到了府门前，顾清韵忍不住翻身下马，拾阶而上，伸手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看到的就是满地荒芜。

“小姐——”老五四人在边上喊了一声。

顾清韵抬手，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这就是我的家啊！”她抬手擦了眼泪，跟老五四人轻声说道。

“小姐，这是您的家，这是顾府。”老五说着，咚一下跪地，冲着议事厅方向抱拳，大声说道，“大将军，属下顾五，平安归来，回府复命！”

其他三个侍卫也跟着跪下，“大将军，属下顾久，平安归来，回府复命！”

……

顾清韵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父亲，不肖后人顾清韵，平安归来，回府复命！”

当年，每位顾家人都是在议事厅前领命，而完成使命后，也必到议事厅前回禀复命。只有人都回来复命了，父亲和母亲才会安心，知道这些人都活着，没有在沙场殒命。

顾家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爬也会爬回家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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