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然的脸色僵得很可怕,两片薄唇紧紧抿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他死死记得顾景笙死前说的那几句话,哪怕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不堪的事,知道他曾经那么狼狈地挣扎过,也希望在她的认知和世界里,他是干净的。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给他的,这个承诺,他却给得起。
抿唇,紧紧地抿成一条锋利如刀的线,霍斯然冷冷地起身,眼眸里有风起云涌般激烈变幻的复杂,好半晌,薄唇艰难地轻启,吐出几个字:“我过去看看。”
哪怕再被误会,他一个大男人,也承受得起。
而一样的,哪怕顾景笙的葬礼再让人心痛得撕心裂肺,再崩溃难堪,他也该作为这件事的最终解释权人出面。
向来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承受不了的情绪,他都是可以的。
掩下浓密的睫,他军靴一转要往外走去,接着就听见身后慢慢起身的声音,听得出很艰难,她浑身灼烧着熊熊的火,满心撕裂般的绝望,细长发颤的胳膊撑着自己的上身,哑声吐出几个痛彻心扉的字:“霍斯然……我们离婚吧……”
这一声细微如蚊蚋般的低语,如狂风掀起满地尘土,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耳畔。
门口,那个一身肃杀的挺拔的身影完全僵住了,霍斯然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也许都死都不会想到,她会跟自己说出这句话。
而林亦彤此刻被烧得浑浑噩噩,浑身一阵热又一阵冷,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虽然也如撕裂般的剧痛,可早已痛到极致的她觉得再痛一些也没什么。身边的亲人和温暖都被残忍剥离,下手的是她挚爱之人,她的人生就像一片断崖,跪在崖边茫然不知还能往哪里走,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计较顾景笙是怎么死的,因为他只是死了。她再没有什么可失去,而已。
这个曾经让她伤筋断骨,卑贱到骨子里去爱,却残忍地让她的世界变得满是血腥的男人,她看一眼就会觉得恨,觉得痛。
请原谅她坚持不住。原谅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霍斯然身体僵着,俊脸一片苍白,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门口就传来他妈的动声,接着“砰!”得一声门响,保险门连带里面的木门都被猛然踹开!涌进来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高级特警,以标准的战斗姿势端着枪对向他,接着从外面慢慢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浑身整洁得一丝不苟,那张脸几乎天天出现在各大电视台的新闻上,此刻他态度是恭敬的,点点头对他道:“霍首长。”
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公安部武装队的人,这些人鲜少出手却一旦惊动就是大事,果然,男人将一张批文亮在他面前,勾勾笑说:“找你可真是不容易……批文是岑书记亲自下令签发的,所以麻烦你,要跟我往人民会堂跑一趟了。”
这一场惊动整个国际的事件已经发生了这么长时间,连主角都没肯露面到场,连领导人都开始着急了,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霍斯然故意隐瞒情报私自行动,但论理,f国是绝对不占上风,哪怕也把这些人扣死在中国境内,对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可与此同时国际关系就分外紧张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霍斯然!
霍斯然眸色很冷,薄唇淡淡抿着,似是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并不畏惧什么。
只是,他身后还有人。
半掩着的门缝里,那纤小的人儿坐在床边,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脸下意识地苍白下来,因为知道这种能将霍斯然都震撼住的阵仗绝对不一般,她心底的苍凉即使已经那样凝重,也为此微微震动了一下。
长臂伸出,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缓缓的,却是坚定地把门关上,把她挡在里面。
霍斯然淡然如风,泛白的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门外,稀里哗啦的枪声收起,楼下有十几辆车排在小区门口,只为“护送”这一个人到中央内部,整个阵仗为一级保护防范程度,肃杀逼人。
那纤小的身影坐了许久,终是撑着已经虚弱到极点的身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到那十几辆车在市级交警总队的带领下在最繁华的市中心路段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一路开了过去,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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