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
直到房间全然黑下来她也没开灯,只是走到窗前,推开,凝着整个夜幕下京都城西小区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四年前的那一夜,像一场浩劫,她苏醒过来便看到拔枪对着顾景笙的霍斯然,一时除了惧怕愧疚,什么都没有。那时景笙说“我在等你来找我”,想必也是经历了一场催眠梦境的缘故妲。
她因此受的所有委屈,铺天盖地的愧疚与心痛,都刻骨铭心禾。
……这都是云裳做的么?
为了霍斯然,她在国外听说他在z市受伤的消息后就仓促回国,却无意得知他已经结婚了。这个女孩像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这个自己从16岁开始就认定的男人,亦是如此。
于是有了那一起一夜情的策划,到最后如偷天换日般的换肾。
林亦彤站得全身发冷,小脸也变得苍白无比,眼眶微微湿热。秦芳容上来敲门叫她吃饭时,她明显没食欲又心情很难过,却还是轻柔点头应承下来。
下楼时,叶骁刚好从外买药回来。
看到林亦彤下来吃饭,他看一眼母亲,走过去握住她,轻声说:“你要是不想下来就上去,待会我负责把饭菜送上去给你。”
她如死灰般的眼神有一点点的错愕,没说话,倒是秦芳容被噎了个半死,这弄得好像是她逼她下来的一样。
“不用。我可以简单吃一点。”她顾忌大局,哑声拒绝。
小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柔滑的触感让叶骁微微心悸,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忍不住握紧。
“你的药我买好了,你挺缺维生素的我还多买了些,以后你你天天吃……”叶骁转身,却骤然发现她正站在电视机前,那持续播放的新闻正报着当天的头版头条,前两天全都是围绕那场轰动京都的官司,今天,却变了内容。
——画面是一个大型新闻发布会,云裳被迫坐在椅子上接受众记者采访拍照,脸色惨白,想起身却隐约被强按着,被问自己父亲和妹妹的事问到崩溃。一身肃杀挺拔的主角,却在最后后半场的时候才出席。
那是正式的婚约解除发布会。
叶骁走过来的时候,正巧到霍斯然的被提问发言时间,他坦然从容地说着,一字一顿,用仿佛要把什么置于死地般的口吻。突然画面的背景就变了,整个幻灯片开始伴随着音乐开始动态播放,云裳慌张地回过头,就看到无数的视频剪段和照片音频资料,全是她如何陷害自己的妹妹,如何以伪证扰乱法庭的证据。她惊得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起来,拼死要用身体挡住那些幻灯片的播放,却被身边头一次一身西装亮相的寒峰掐着胳膊、面无表情死死按在了座位上,在记者的一片惊骇抽吸中,让她清楚听着,视频是怎么放完的。
有记者提问:“霍首长您是否会通过检查院对云裳云小姐提出公诉?”
霍斯然看他一眼,开口道:“那要看检察院的意思了。”
陈路航是他的人,要不要公诉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最重要的是,他没能希望用公诉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还要提问什么,却被他冷冷打断:“或者你以为就只有这些?慢慢看,等看完再问我。”
这场发布会,是他送云裳的第一份大礼。
一定会有很多人看,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她一身颓然独自回家的父亲;刚从病床上苏醒的母亲;亲人,领导,朋友。
看到最后的时候,叶骁总算懂了。
因为那视频画面上连程医生的面孔都出现了,一口一个“肾”,震得林亦彤心口发麻。甚至四年前那被广泛而知的一夜情真相都被挖出来,云裳对国家高层首脑级人物下药,谋求上将夫人的位置,霎时广知于众。
“霍首长请问这些事您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您对云小姐的认知感觉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霍斯然却并不回答,只是转向云裳,那么多天以来,他都没好好正面地跟她说过话了。整场的闪光灯都开始闪耀。
“你想知道么?”他淡淡问她。
云裳抬起头,看着自己这辈子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他低低道:“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恶心的事,云裳。我恨你,但不只是恨那么简单,你让我想把你挫骨扬灰后洒在最肮脏的地方,才配得
上我对你的感觉。”
云裳浑身发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成了粉末。
“你还爱我么?”他继续问,“爱一个如此恶心你的男人,痛不痛苦?”
曾经林亦彤尝过的痛苦,一点一滴的,他恨不得都让她生生尝遍。
云裳痛苦。
痛苦得好像此生存在的意义都被碾碎,任何人的贬低、咒骂,都抵不上他以血封喉似的每句话。
“我有点担心明天的报纸记者们该怎么写,”他浅浅笑了一下,勾起无尽的魅惑,“该怎么写你呢?你居然在人类的世界存在。”
徒留下一对情绪亢奋的记者,他就那样抽身离去,徒留她一个人在座位上,动不能动,躲不能躲,铺天盖地的带刺言论将她淹没。身后的视频上,已被拘禁起来的程医生还在继续讲述着。
这边,林亦彤已经再也看不下去。
那纤小的身影走过去,手指发颤地按了关闭键。
但该听的还是听了,叶骁震惊,在身后直直地盯着她看。
——所以这就是他们今天吵架的真正原因,是霍斯然失踪整整两天,都不敢来见她的原因。
“很抱歉。如果你想看的话,趁我不在的时候,或者现在打开,劳烦转台。”她颤声说着,承受力已到极限。
一家人就这样僵持在客厅里,那新闻不仅叶骁听见了,秦芳容也是,她是医生,在心胸外科见过无数有残缺的病人,大多事出有因,伤病、车祸、甚至无偿捐赠,哪一种都比她有意义。不仅仅是霍斯然无法面对,连她自己能怎样去生活,她都想象不到。
“来吃饭,”她把碗放在桌上,颤声说,“都愣着干什么,一个个的那么年轻,以后大把的日子要过,不吃饭怎么行?”
被秦芳容拉到饭桌上时,林亦彤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
酸胀如洪水般,在闸内汹涌着,不肯释放,她牵过那粉嫩的小男孩,拿起筷子,却颤抖着无法下筷。
“妈,”叶骁突然哑声说,“等当完这两年兵,我就退伍出来,转业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不留部队了。”
叶子敬秦芳容皆是一惊。
“你做什么?当初当兵是你自己选的,你要转业上什么军校?那么好的成绩,你连重点大学都能上了……”
“我不想再当兵,”叶骁扒了一大口米饭,垂着的眼睛漂亮有神,却涌起一层淡淡的薄雾,“那么久才能回一次家不好,结了婚都只能每年当牛郎织女,为国家不如为小家,我不要再那样了。”
“你……”秦芳容急得上火,胳膊却被叶子敬碰了碰,示意她别说话。
叶骁这举动,分明就是为了林亦彤。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