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并不奇怪胡宗南会知道这些,戴笠和胡宗南是把兄弟,因此就算胡宗南身在西北,对南京城里的动静也是一清二楚。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原来是他们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十六师接管南京城防的第二天,我赶到南京,在憩庐见到师母时,她还咬牙切齿地说君山他们是白眼狼,辜负了校长和她的信任。
“事后,我从我姐那里知道了在力行社总部发生的一切,说实话,我也感到心寒啊!大概坐着一百多号人的会议室,居然没有一个站起来替师母说句公道话,师母回到家里哭了许久,还是楚儿和洁云劝师母入睡的。你说说看,这样公然忤逆之举,对师生感情的伤害有多大?
“再后来,随着十六师和宪兵部队控制了南京局势,君山他们感到害怕了,想求见我,并代为向师母转达他们的心意,可是师母不等我考虑斟酌一番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你说处在当时我那个位置,我能怎么办?这件事情很棘手啊!”
胡宗南苦笑道:“君山和雪冰做得是有些过火,雨农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们收编军校毕业生,发动和组织‘讨逆赴难团’,在校长危难之际公然喊出‘武装起来,开赴泛关,直指西安,与张、杨决一死战,救出校长’之口号,又在夫人至中央全会会场痛陈利弊阻止出兵之际,调动教导总队北上......种种行径,说到底还是投机思想作怪啊,雨农向校长汇报时分析,雪冰和君山他们如此做有两个目的:如校长平安归来,则可得‘勤王’之功,若校长不幸遇难,又可成为拥何继位的元勋,甚至因为力行社的庞大影响力,可以独树一帜......
“但是,要说君山和雪冰真的处心积虑想谋害校长,却未必尽然,十多年的师生之情不是一下子能够割舍的......唉,还是让私利蒙蔽了眼睛啊!”
安毅点了点头:“今日祭奠完毕,校长留下我,表示如今我们的党腐化堕落,必须予以坚决清理,我估计力行社很快就会宣布解散,君山和雪冰他们将会是第一批受影响的人。整个力行社上百万人,全因为当初一念之差,落得如此处境,何苦来哉?”
胡宗南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蒋介石对安毅竟然宠信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事情也会找其商议,想了想动情地说道:
“小毅,说到底君山和雪冰他们都是我们的黄埔袍泽,力行社基本上就是咱们黄埔前几期学生搞起来的,念着当初的交情,你得帮他们一把才是啊!”
安毅连连摇头:“怎么帮?现在校长正在气头上,夫人更是视君山和雪冰为仇人,我如何开得了口?何况现在的力行社,已经与当初成立的主旨背道而驰,到了必须整顿的地步了!还不到四年时间吧,被定义为力行社灵魂的铁血、纪律、廉洁还剩下多少?我只看到争权夺利、贪污腐化、纪律松弛,整个一官僚机构,有它不多,无它不少,解散也罢!”
胡宗南有些急了,安毅可以不在乎力行社,但自认为力行社灵魂人物的胡宗南不可能轻易抛弃,他还想继续通过力行社,施加对黄埔同学的影响,于是连忙道:
“小毅,话虽如此,但力行社可是有上百万人啊,真的这样抛向社会,那还不全乱套了?创建一个这样规模的组织,你知道有多艰难吗?虽然现在是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我们可以头痛医头,脚痛治脚,根本没必要一刀切,你说是吧?”
安毅哭笑不得,其实通过第四厅的情报网络他也心中雪亮,知道胡宗南力保力行社的原因,可是,蒋介石打定主意要对付甚至取缔的,谁能改变?但如果自己拒绝帮忙,那自己在黄埔师兄弟中多年树立的好名声,恐怕就要毁之一旦了。
就在安毅沉思不已,冷静分析利弊的时候,沈凤道来到安毅身边,歉意地向胡宗南笑了笑,轻声禀报后悄然退下。
安毅闭上眼,叹息不已,没有对贺衷寒、邓文仪等人派人联络沈凤道请求自己说情发表任何看法。
看到坐在对面的胡宗南一脸期盼,再想想当年在黄埔时大家亲密融洽相处的情景,安毅终于打定主意:
贺衷寒、邓文仪等人怀着负荆请罪之心来到奉化,却苦于没有胆量和能力进入溪口觐见蒋介石,此刻正处于惊恐万状、度日如年中,若是自己仗义帮上一把,虽然未必能改变蒋介石的主意,但多少尽了心力,以后面对黄埔袍泽时也可以坦然面对。
再者,以安毅对蒋介石的认识,这位黄埔校长对自己的学生从来都不赶尽杀绝,连陈赓这位与自己作对的共产党他都能放过,更何况是贺衷寒邓文仪这些行差踏错的身边人呢?因此看似万分艰难的选择,其实并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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