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升空的照明弹,将三公里长的阵地前沿照得明晃晃的,冒烟的大地上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诈死和受伤的日军官兵,只要有所移动,就会招来南面阵地上六十八师神射手们准确的子弹,变成真正的尸体。
......
目睹日军退去,六十八师少将师长李金龙亲临一线巡视。这位年近四十的汉子,严格地遵循了安家军中的规定,头戴钢盔、身穿普通一兵的作战服,一张脸用炊事班行军锅底的烟灰抹得漆黑,身后跟随的只有一样穿着的六十八师参谋长和两名侍卫,所到之处,到处都能听到官兵们饱含尊敬的问候声。
李金龙边走边瞧,在一个机枪火力点旁边停下脚步,默默看着完成更换通用机枪枪管、正在填装三百发方形铁皮弹盒的机枪手。虽然旁边站着个人,可机枪手一点儿都没分神,装弹完毕,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又找出一块擦布,爱惜地擦拭自己的机枪。
李金龙看得有趣,举手制止要上前呵斥的营长,走到机枪手身边,就势趴在掩体上,有意改变了声调,转过头笑着问道:“梁子,刚才你撂倒了几个***鬼子?”
“老子也数不清了,不过至少也有一二十个吧,或许更多。”
壮实的机枪手瞥了一眼满脸漆黑、声音有些古怪的李金龙,根本就不知道趴在自己身边问话的汉子便是师长,瓮声瓮气地答上一句,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机枪。
“哟呵,干得不错嘛,这枪使得还顺手吧?”李金龙从上衣兜里掏出了盒没开封的香烟,撕开锡纸。
“好使,比起原来的捷克式强多了,别的不说,只说这个三百发子弹的大弹盒,持续火力就不是装备二十发弹匣的捷克式能比得上的,点射的时候区别还不大,但连发的时候优势就极为明显了。恐怕面前的小***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咱们的机枪也像他们的歪把子机枪那样,打上一梭子就得更换弹夹,咱们火力稍微减弱,小***的步兵就嗷嗷叫着冲了上来,结果死得可真凄惨,只要打准了就能撂倒一大片。可惜啊,这机枪咱们连只有两挺,要是每个排都配上一挺,小***扔在前面的尸体恐怕得多上一倍。”
机枪手看都不看李金龙一眼,就兴冲冲地说出了一大串话来。
李金龙也不说什么,从烟盒里掏出根香烟递了过去,机枪手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擦布和机枪,双手在军服上胡乱擦拭一番,这才牛逼哄哄地接过烟来,吆喝道:“来,给老子点上。”
“好咧!”
李金龙毫不在意,敲燃美国防风打火机就给机枪手点烟。
机枪手嘴里叼上烟,理所当然地凑过头来,够着火时砸吧了几下嘴,很快鼻子里便喷出一股烟雾。
机枪手这极其无礼的举动,吓得四周的团长营长们直冒冷汗,可是看到李金龙毫不在意的样子,大家怎么着急都不敢冲过去提醒机枪手。
机枪手又猛吸了几口烟,转身靠在掩体上,舒服地伸了下懒腰,仰望硝烟弥漫、星月无光的夜空,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然转过脑袋来:
“你这孙子哪儿来的打火机……咦?你是谁?新分来的兵蛋子?瞧你这大手大脚的样子,家里挺富裕啊!”
李金龙哈哈大笑,拍着机枪手的脑袋,恢复了正常的声调:“梁子,你他妈的这个连长是不是不想当了?身为连长,不去指挥全连作战,却自己抱着挺机枪瞎折腾,你他娘的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
“啊,师座……”
梁连长顿时知道眼前的是谁了,吓得一屁股弹起来,嘴皮上的香烟早已掉到了地上。刚想立正敬礼,又想起战场纪律,一张脸憋得通红。
李金龙沉下脸,对准梁连长肚子就是一脚,梁连长被重重踹倒在地,马上捡起头盔戴上,再次弹起立正,李金龙却大步离开了,边走边送来一句话:
“梁子,连长就得有个连长的样子,要是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不务正业,就撤掉你这个狗屁连长的职务,让你到辎重营喂马去。”
梁连长听了脚一软,一屁股坐到战壕里,望着远去的李金龙,伸手连连擦汗。
待李金龙的身影消失在坑道转弯处,营长跑过来一巴掌拍到梁连长钢盔上:“你这孙子,你他娘的可真牛啊!老子早就告诉过你,别以为你曾经是师座的卫队长就搞特殊化,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抱机枪,你孙子就等着去喂马吧!”
“别打头啊……孙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小弟不就是想好好过把瘾吗?当年咱们兄弟俩一起从铁岭逃过来,你受伤老子背着你逃了百几里地,这份情意你总该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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