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浏接着补充道:“若是还有铁石心肠、依旧视百姓疾苦而不顾的暴吏,本府也不得不铁面无私!来人,将这些犯罪官员全部押入大牢,每人杖责十下!”周围的小吏闻此消息,个个惊恐万分,跪伏在地。林小风冷眼旁观,深知这些胥吏擅长作秀欺世。
荀浏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淳朴的百姓泪水涟涟,久久不愿离去。然而林小风早已不耐烦,原本计划途中试探荀浏态度,却未曾料想反被对方抢占先机,于是催促众人散去以便继续巡查粮仓:“诸位,请各自归家吧,荀大人尚有许多公务待办,定会整饬吏治,不负大家所托。”虽然百姓们依依不舍,最终还是逐渐散去。
周遭百姓望着林小风华贵的服饰和耀眼的金饰,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私下议论此人品性远逊荀大人。林小风亦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而荀浏则笑容满面,将其举动看做年轻气盛、为自己铺垫政绩之举。荀浏再次下令,百姓们虽感惋惜,但仍然缓缓散去。林小风带着一丝讥讽意味赞叹:“荀大人爱民如子,实在令人惭愧。”荀浏坦诚接受赞美,并谦虚回应:“这只是为官的基本准则罢了。”于是两人并肩策马,一同前往粮仓。
后半程的行程中,林小风与荀浏并驾齐驱,马蹄声在静谧的路上回荡,二人径直来到城中粮仓的大门前。此刻,粮长正忙于清点刚从京城运抵的新一批粮食,一见到荀浏的身影立刻扑倒在地,惶恐地拜道:“荀大人亲临,卑职未能远迎,请恕罪。”荀浏淡然回应:“今日本府特陪同新任巡监林小风一同前来,这是你首次与他相见。”听闻此言,粮长又转向林小风恭敬行礼:“下官见过林大人。”
林小风微微点头致意,步履沉稳地踏入堆积如山的米堆之间,向粮长询问:“这批大米是什么时候抵达的?”粮长急切地回答:“是前几日才从京城送来的粮食。”林小风心中疑惑陡生:“已过去几天了,为何还未完成盘点?”粮长察言观色,见荀浏眼神示意,便如实禀告:“大人,因人手紧缺,所以盘点工作进度略显滞后。”
林小风并未深究,目光掠过四周,这长江城的粮仓坐落在平坦之地,形似四合院格局,粮食以麻袋装载,排列得井然有序。他注意到角落里一把用于探查米质的米探子,疾步走过去取来,走向粮长,将其插入米袋之中仔细查验。这米探子形似洛阳铲却更长一些,其槽口贯穿全长,只需轻轻一插一拔,便能轻易判断出米粒的新陈优劣。
经过一番细致审视,林小风确认这批大米品质尚属上乘。荀浏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有何发现吗?”林小风不露声色地回应:“虽初步看来并无明显问题,但还需进一步深入查证。”于是他又迈开步伐,移步至仓廒内已盘点完毕的粮堆,再次用米探子逐一探测,依旧未发现问题所在。
荀浏在面对这番直指要害的质询后,愣神许久,最终抬头看向林小风,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哈哈,林小风,这一手确实够狠,老夫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林小风见其言语示弱,挺直腰板,更严厉地审讯起来。
当一切恢复相对平静后,林小风心中略感宽慰。荀浏在他钳制下挣扎嘶吼:“林小风!你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你已经丧失理智了吗?竟敢对朝廷命官下手!”林小风冷哼一声:“朝廷命官?我看你们不过是一群欺压百姓、蛀蚀国家根基的蠹虫!我奉旨南下长江赈灾,却撞见你们贪婪横行的丑态,这正是天道昭彰,不容你们再肆意作恶!谢洪信,动手绑了他!”
项协宏欣然遵从,接过了那件官袍,但由于身材较林小风略矮,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略微宽大,但他依然满脸喜悦,左右顾盼,仿佛圆了自己的官宦梦想。
正当荀浏思索之际,林小风开始动手搬动顶层的米袋,仅仅挪动了几袋,米探子带出的大米赫然呈现出黑褐色,且散发出刺鼻的异味,终于验证了他的疑虑。林小风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抓起一把霉变的稻米,从容走出米堆。
林小风挥手示意无需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提及。好了,我们现在便一同前往审讯之地,继续深入挖掘此案背后的巨大黑幕……”两人并肩走出房门,再次踏上揭开荀浏案深层秘密的征程。
项协宏面露犹豫,提出一个问题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他:“回家的事不急于一时,但我一直有个疑问未解,当年我去京城赶考时,是不是遭到老爷派人劫持?”林小风听罢,面色惊愕,而后抚掌大笑,笑声渐渐止住后惊讶地询问:“直到今日你才得知真相?你在县衙任职多年,心中可曾对此有过怨恨?”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荀浏疑惑地问道:“外面是什么动静?”林小风借机转换话题,提醒荀大人继续讲述有关尚一维的事宜。荀浏虽然心中对林小风的插话略感不满,但依旧维持着和煦的笑容继续交谈。
荀浏停止摇动留声机,正欲转向关于林小风的任务时,林小风心领神会,及时再次摇动起来。荀浏虽对林小风此举略有不满,但表面上仍保持着笑容以掩饰情绪。
林小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暂时放下对幕后黑手的追查,转而向尚一维追问:“荀浏在布衫教内部究竟安插了多少人马?”尚一维面对质询并未迟疑,流利回应:“仅教主武一广被荀浏收买,原计划他欲安插五六人左右,但因武一广已彻底归附荀浏,其余人员便按照指令悉数撤离了。”
五人捂住口鼻,默不作声地将那扇残破不堪的大门关闭,各自退回亭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林小风的言辞越发犀利如刀,直指要害:“荀浏这贼首罪孽深重,一旦落于我等之手,必让他尝受四肢离断之痛,绝无半点逃脱可能!若有人胆敢抗拒执法,无需多言,即刻打断其双腿以示惩戒,警醒世人。此次行动关乎我等生死存亡,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众位是否都明了此中要义?”
礼毕,荀浏继续主持场面:“今天聚集在这里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论地位高低,大家畅所欲言即可。”随后又热忱邀请林小风:“林大人,请坐在我身边这个位置,这是我特意为您预留的。”
周围的众人目睹这般景象,眼中无不流露出绝望之色。林小风见时机成熟,挺拔身躯,高亢呼唤谢洪信:“速速呈上圣旨和尚方宝剑!”谢洪信闻声即动,迅速将圣旨与熠熠生辉的尚方宝剑捧至林小风面前。林小风手握圣旨,身旁悬着宝剑,庄重宣告:“本官受天子密诏,前来彻查长江流域的大案要案。今日首恶即将受到严惩,其余诸位若能全力配合,不仅有望保全自身,甚至可能保留原职。本官在此以官声与读书人的名节立誓,若有半句虚妄,林某枉为儒士,愧对天地神明,愧对良心道德!”
此时,林小风心中暗忖:近日为了调控粮草分配,时常在粥棚施放砂砾,不少百姓已然知晓此事,如果自己亲自登台亮相,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甫一踏入室内,眼前的景象让五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地上、床帘、柜子……
在场众人听闻后,私下窃窃私语,视此物为荒谬之举,认定林小风受了和尚的蒙骗。但荀浏并未深究,他深知太子喜好新鲜事物,而林小风作为太子近臣,见识必定广博。
林小风迅速行动,一把抓住荀浏双臂将其强行压在床上,防止血液倒灌导致窒息。待郎中抵达现场,林小风焦急地下令:“快止血!此人自行切断舌根,务必寻找到方法立即止血!”荀浏不仅腿部重伤未愈,此刻又自戕于舌,生命危在旦夕。
项协宏接过官服,舔舐着嘴唇,面上浮现出一丝迟疑:“老爷,这样做似乎不合规矩,恐怕不太妥当吧。”
“啧啧,原来老爷虽貌似白皙文弱,却偏好这般独特的手段。”
林小风平静一笑,低语道:“我需要五万两银子作为补偿,但须事先约定,此事必须绝对保密,否则即便是金山银山,我也将无处安身。请问荀大人又打算如何处置这批霉变劣质的粮食呢?”
林小风再次振臂指示:“全部送至画舫上,待夜深人寂之时再进行审讯。”同时,他又派出数名亲信前往宅邸各处释放无辜受困的仆役,并赠予他们银钱作为重新生活的费用。最后,林小风命令道:“谢洪信随我押解犯人至画舫!”众人领命,于是驾起马车浩浩荡荡奔赴鄱阳湖边停泊的画舫。
闻听此言,众官员纷纷站立,向林小风拱手行礼,林小风面带微笑,拱手回礼,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保持着警惕,从几双闪烁的眼神中,他敏锐捕捉到了几丝异样的不轨之意,这种眼神在他以往在阳曲县与狡猾之辈周旋时屡见不鲜,显然,其中有几位正布下陷阱等待他踏入。然而,林小风并未因此乱了阵脚,他深知不出一个时辰,这些人将会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死存亡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荀浏站起身,举杯强调:“此事若能顺利进行,我们也算功成名就,但此后各位行事务必要低调谨慎,以免难以向朝廷交代!”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举杯互祝,期盼明日之战旗开得胜,并提前恭贺林小风即将返回京城述职。
“走罢,还有一个王一力尚需释放,我们还需回到船上继续这场戏码。”话音刚落,韩桂良率先迈开步伐,走出柴房。
二女按捺住心头的激动,颤巍巍地拾起散落一地的银票,悲愤交织的眼神指向旁边一间卧房,声音低沉而坚决:“就在那个房间!那是昔日老爷所居之处,关押着一个名叫王一力的人,此人心狠手辣,与知府沆瀣一气,对我们屡次欺凌,更助纣为虐,行径龌龊不堪!”
“良哥,这才多大会儿你就完事了?”
“你别过来啊!!!”
王一力瞪圆眼睛,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愤怒,几乎要陷入疯狂。屋外五人听见屋内传出的悲壮之声,寒毛倒竖。
林小风则泰然处之地坐下,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回应:“外面的人已全部招供并签字画押,荀大人不妨效仿,还有许多疑点有待向你质询,请务必据实以告。本官不愿多费唇舌,已在你的府邸搜获确凿证据,将在城楼之上公开问斩,给你一个痛快了断。”
林小风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项协宏等阳曲县官员虽面色僵硬,却纷纷鼓掌附和,画舫之内一时掌声雷鸣,气氛凝重。地上捆绑的诸人见状,心中的恐惧稍有缓解。
然而,无论是谁,都无法预料到这场盛宴之后隐藏的刀光剑影,以及林小风手中那只留声机将会在未来的博弈中扮演何种角色。
门边赫然站着数个壮硕的大汉,他们面露惊讶之色,仿佛见到了难以置信之事。韩桂良瞠目结舌,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依次解开腰间的麻袋,将一个个捆绑的人小心翼翼滑入其中,扎实扎紧袋口。两人一组,合力将装有人质的麻袋抬下楼,整齐堆放在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上,每一步动作都伴随着沉重而沉闷的撞击声。抵达宅邸楼下,数辆马车已装载满了被囚禁的人们。
闻此言,二女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惊愕万分。姚红颤抖着问:“知府大人现在何处?”韩桂良回答得冷峻且决绝:“已死!”此语一出,二女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知知府大人已然亡故,这意味着她们或许能够摆脱那个令人憎恶老者的虐待,重新拥抱自由的生活。
再探及更深入的问题:“明日两派冲突之时,荀浏又有什么具体的部署安排?”尚一维犹豫一阵后,终于坦白交代:“荀浏原本计划让我在明日混迹于大人身边,寻找机会暗杀大人,以达到死无对证的目的。其他人员则按照他在清风楼中策划好的计策行事。”林小风听闻此言,心中愤慨不已,不禁感叹荀浏心肠之狠毒,庆幸及时洞察其阴谋并予以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很好,你回答得很详细,安心在此疗伤吧。”
提及“知府密探”这一敏感话题,姚红怯生生地解释道:“奴婢不能离开,知府大人曾严命我们侍奉林大人,若擅自离职,回府必定会遭到严厉惩处。”刘缕亦点头附和,眼中满是恐惧。韩桂良听罢冷笑一声:“知府?在这长江之上,早已没有知府可言!现在这里只有一位独尊者――林大人!你们的卖身契等物件,林大人自然会妥善处理,无需担忧。”
面对林小风的询问,吴、郭二人心中一阵忐忑,面露尴尬之色,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荀浏,犹豫是否应透露这个涉及利益的核心机密。荀浏见状,抬手示意二人落座,满脸堆笑地说:“诸位不必多虑,在座者皆是一条船上的人,林大人今后也是我们的一员,任何事情都可开诚布公。除去京城输送的粮草,我们在本地已暗中置换出了三万石粮食。”
项协宏感激涕零地道谢:“多谢老爷如此器重与厚爱!”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