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素僵在原地,外面雨声渐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耳边,音乐声渐渐不清晰,只余人群期待的起哄声。
起初是细碎的掌声,而后是巨大的波澜,声浪涌出屏幕,搅旋成吞噬她的漩涡。
张应慈显然也在等这一刻,“温素,你当年那么坚持不做情妇,如果你今天也能这般坚持,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记着,不是我害你性命,害你命的人正在站在灯光之下,接受所有宾客祝福。”
温素视线定在屏幕上,将吻不吻,她说不清心中破碎等级,男人侧脸渐渐淹没在迷离水雾中。
他恍惚低了头,视频忽然中断。
丁龙松开衣扣,“人看了,仇家也认了,是不是该报答我了?”
温素垂下头,匕首离得不远,她暗中蓄力。
既然难逃一死,她更想清清白白。
丁龙脱了上衣,解了皮带,裤子松垮挂在腰间,一步步压过来。
温素聚精会神数着距离,即将俯身的那一刻,外面响起肉体重击落地的闷响。
丁龙骤然一惊,当即扣上皮带,捡起匕首。
门开的一瞬,闪进来一道瘦高黑影,迎面一脚痛踹在丁龙胸口,动作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即横飞出去,撞开书桌。
匕首铛一声落在不远处,温素连来人都不及看清,手忙脚乱爬过去捡。
她不管来人是谁,或救她,或凶徒内讧,一万种可能都会发生,命运大半不会站在她这边。
匕首在手,至少能让她走得体面。
何文宇追着丁龙,踩住他胸口,手上冷光乍现,刺进他胸口半寸,“谁指使的你们?”
丁龙疼得面部扭曲,却不松口,“兄弟哪条道上的?”
“你轮回路上的。”
何文宇面色狰狞狠厉,温素循着声过来,又被他凶光毕现的样子惊得一跳。
“何文宇?”
他小时候即使打架也带着一份温柔气,虽然这几次见面总叫人有种危险感,但不会像现在如此凶横狠辣,眼睛里都是残暴的煞气。
此时此刻,温素恍然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像被命运嚼碎骨头,洗去小时候所有模样,变成另一个沧桑历尽的人。
比他端着温柔蓄意回忆小时候,更叫温素觉得真实。
“素素,受伤了吗?”
他全幅注意力都警惕在丁龙身上,分不出余光观察温素。温素抿唇,她记得谢琛书柜里有捆纸页的绳索,当即找来,扔给何文宇,“先捆住他。”
何文宇看也不看,手臂横向向后一挥,绳索接得利索准确,有种形容不了的默契。
丁龙缓过心脏处尖锐疼痛,“兄弟,报个名号,你伤我这手法,绝对不是一般人。”
何文宇先攀他脖颈,束手,结脚,丁龙被他捆得后背反向弓起,侧趴在地面,如同被卸去手脚,连翻身都做不到。
何文宇也很自信这种绑法,他直起身,猛踹丁龙小腹,“外面那个是刘玲的兄弟刘毅,你叫丁龙,还有一个同伙张应慈,你们没准备绑架,是灭口。”
丁龙无所谓,“兄弟省省吧,这些我一见到温小姐,就告诉她了,多你一个也没什么。”
他太过有恃无恐,何文宇蹙紧眉,“你就不怕我报警?”
“报警?”丁龙像听到笑话,“兄弟,你要是想报警,刚才来的就是警察了,所以我才问你那条道上的,很遵规矩。”
何文宇脚尖一碾,皮鞋尖压进丁龙胸口,他剧烈一抖,吞声咽气,胸口衣物沽涌,血迹飞快向着四周蔓延。
“你急了。”丁龙冷汗淋漓,说话都在屏气,“要不,兄弟干脆利落的下手,不然……”
“不然什么?”何文宇话音又带上狠劲。
“不然……”丁龙眼神越过他,“刘毅你还等什么,开枪啊!”
何文宇瞳孔猛缩,他转身的一霎,门口冲进来一个高壮的身影,看也不看屋内景象,举臂而起。
温素惊得心悸,猛然上去推开何文宇。
她手脚还存在麻木的刺痛,到底是晚了,推开何文宇的肩膀,却推不开他身体。
随着她身形落地,消音子弹噗的闷响,何文宇腿一颤,当即跪倒在地。
刘毅扔了枪,猛扑上来,钳住何文宇的双肩将他冲倒,紧接着掐紧他的脖子,“你打我头,你敢打我头!”
丁龙噗出一口血,闷声骂,“傻子,先过来解绑。”
刘毅却不听他,“我才不是傻子,他打我头,你敢打我头,我姐都不敢打我头……”
他状似疯癫,温素想起昨夜一瞥之下的像智损一样的面容,悄悄攥紧手心匕首。
黑暗中,楼下再次传来脚步声,听声音直奔楼梯,丁龙当即急切,“刘毅,先松绑。”
他充耳不闻。
脚步声很快到门口,老鬼声音在黑暗里带着惊,“宇哥,怎么还有枪声?”
何文宇拼尽全力拍打地面,温素见是他的人,才急喊,“快救他,他中枪了。”
老鬼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手肘狠狠击中刘毅后脖颈,落地之后,又绕过他脖子,用力一勒,直接将他从何文宇身上拖开。
二对一,赤手空拳,刘毅很快被捆成卷,和丁龙并排。
黑暗中,温素握着匕首,手指硬到松不开,何文宇缓缓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还好吗?”
温素拼命点头,“你……伤到哪了?”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一顿之后,“素素,你没有变。”
“什么?”
何文宇声音带了一丝笑,“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很勇敢,坚强,又聪明,素素,你要真变成你表现出来的胆小畏缩。丁龙从进门,不会被拖到现在。”
温素觉得手指在渐渐放软,她试着丢下匕首,五脏近乎撕裂的炸痛。
她变没变,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立足社会的底气,面对未知的勇气,她都丢了,刚离婚时她是个连话都说不全的卑弱女人。
可胸腔总有一口气,大概是母亲临死前塞给她的,“素素,活下去……”
“你的伤在哪?”
何文宇抬起胳膊,“你救了我一命,子弹本来朝着胸口去的,打偏到手臂了。”
黑暗太浓,他胳膊影子朦朦的,只一凑近,浓烈的血腥气。
温素扭头找手电筒,白光晃动的一瞬,何文宇抬手挡着伤口,“别看了,没伤到骨头,击穿一块肉。”
“贯穿伤,去医院。”温素记得小时候和何文宇看的警匪片,她观察他身影,浑身绷直,并不无力,看来失血不多,“为什么……不能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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