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素这一夜,五星级酒店高床软卧,起初翻来覆去,以为睡不着,但长途辗转,不知不觉间,再醒来已是天亮。
她难得好睡眠,整个人都精神几分。
洗漱完,床头座机响了,是何文宇叫她用早餐。
温素转身去开门。
星级酒店装潢格调很高,时尚且有情致,走廊的灯光不刺眼,不昏暗,一种老照片沉淀的熏黄与浓白,投在人身上,是最顶级滤镜。
显得人矜贵挺拔,有力量。
何文宇见她未语先笑,轻轻侧身,示意身后推餐车的侍者进门。
温素迟疑一下,让开门口,“不是有自助早餐?”
昨晚入住时,前台经理着重介绍早餐服务。
星级酒店走高级路线,卖点一般不会包含早餐。
经理隆重介绍,是因为聘请到了名厨,那位厨师在上流圈拥趸不少。有不少大佬豪富,甚至愿意派人打飞的过来打包。
他加入,对酒店来讲,与有荣焉,是值得大宣特宣的美事。
何文宇起床后逛了一圈。菜色齐全,中西都有,基本满足南来北往有钱人挑剔的味蕾。
但名厨不会每一道都动手。
况且自助人多量大,口味远比不上单人单灶。
“自助人太多,我们在房间吃也是一样的。”
侍者收拾餐桌,一样样摆好,“何先生谦虚了,自助餐食可比不上这些。刘厨亲自动手,上次得见还是京里的大人物提前预约。”
何文宇不冷不热瞥他一眼,“完了吗?”
不知道是指餐食摆完没,还是嫌侍者话多。
总之,口气不太好。
温素转头望何文宇,他穿着昨天的月光白衬衫西裤,衣袖卷起,勒在臂肘处。
南方气候比西北温暖潮湿,他裸露在外的手指骨节,受湿度影响,愈发的白皙精凸。
“其实不用……”
“别听他恭维。”何文宇递筷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酒店开门做生意,三分力能烘托到十分。是他误会我们的关系,替我在你面前争取罢了。”
温素不自在接过。
她注意力,从早餐不必要的投入,被转移到别人眼中的两人关系上。
她跟何文宇算多年再重逢,情谊还是小时候情谊,变得只有年岁。
小时候手拉手,相伴玩闹,旁人看来两小无猜,友谊深厚,再进一步也是兄妹情。
如今不一样,肢体接触,看照片事件。相伴出行,不解释,旁人只会默认一段暧昧关系。
“用不用解释?对你影响不好。”
何文宇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凝视她,慎重里藏着汹涌,“素素,你很在乎名声吗?”
温素捏着筷子笑,答非所问,“你岁数不小了,绯闻会影响你另一半。”
何文宇盯她半晌,在温素不适前,倏然笑出声,“我没另一半。”
温素打量他,“现在没有,以后会有,你条件不差。”
这句条件不差,她说的真心实意,却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旖旎暧昧,是欣赏的,赞同的长辈口吻。
细听,还有几丝鼓励。
何文宇面上含笑,但眼底笑意消散到无影无踪,“不差就是不出彩。素素,我身边女人青睐我的不多,她们都认为我不会是一个好男人。”
南方早点小巧,温素把金丝南瓜饼推给他,抬眼瞧他,“你花心?”
何文宇骤然呛咳,等稳住气息了,又惊又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素递纸巾给他,“不是吗?”
何文宇算她认识的男人中,头一等的时髦注重形象。
她带小时候的眼光看他,自然祛魅,是爱打扮。
但平心而论,何文宇是性魅力外放的男人。
他高挑有身材,温润又有邪气。
时尚之于他,是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的魅力放大器。
他隽秀清俊,气质新奇又危险,像一本包装精美抓人心肺的书,勾人探索,沉沦,却时时刻刻总与他相差一线。
这种望而不得的不甘,永不见谜底的危险,足以点燃许多女人。
“那你冤枉我了。”
何文宇擦衣领,脖颈和下巴抻成一条直线,喉结凸起,引人注目的性感。
“我连她们手都没牵过,男人对女人说简单有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的,说复杂有利益相关,利用出感情的,各人性格不同。”
何文宇凝视她,“我两者都不是,我心眼小,进去一个人,余生都是她。”
温素噗嗤笑,没忍住夸他,“那你很棒,感情就得这样无暇专一。”
她身后是落地窗外万丈碧蓝天空,城市高起云集的辉煌大厦,一缕灼白的阳光投射到她脊背,披散满背的头发光影璀璨。
她在他的地盘,在他的注视之下,吃他令人精心准备的食物,谈论对感情的看法。
何文宇有一种汹涌着不能表露的兴奋和满足。
像在命运大潮大浪里挣扎抵抗许久,终于找到多年前丢失的心脏与肋骨。
膨胀到心头酸软,肺腑都是激荡的。
温素喝了一碗虾粥,又尝几口广式点心。
余光对上何文宇,他撑着下巴,她咽一口,他笑一下,笑的眼尾笑纹细长,漾成一丝丝一缕缕,挂满脸庞。
“你笑什么?”
温素不明白。
“笑你长个,不长饭量。”何文宇将虾饺和水晶包推给温素,意味深长,“多吃点,你来南方以后有硬仗要打。”
温素又被他岔过去,“什么硬仗?”
何文宇靠在椅背,姿势慵懒,“见那老会计,三和百分之十股份可不少,她很谨慎,估计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你吃多一点,算提前准备。”
温素蹙着眉,低头去挟水晶包。
她越吃想的越深,不由抬头瞧他,“她是不是……想占有股份?”
以如今三和市值,百分之十股份套现,贱卖也八亿起步。
股份文书可以代持,即便老会计怕代持有风险,转手交给三和任意一股东,价格都不会低于市价。
这对平常人来讲,是滔天的富贵。
但转念,温素又推翻,杜建平找文书十余年,不可能老会计听不到风声,十年风平浪静,她没道理现在才有贪念。
可若没有贪念,这十一年老会计也没有找她,是怕她斗不过杜建平,还是有其他想法?
来南方省后,何文宇身边的人换了一个,车也豪气多了。
纯黑色的劳斯莱斯,开车的人自我介绍叫小唐。
没名没姓,就叫小唐。
何文宇替她打开车门,一手扶着门框,解释,“不用在意他,他就这狗性,身份证名字叫唐季礼,上户口民警给他起的。真名他谁都不告诉,我也不知道。”
温素不由好奇,她小时候最喜欢有怪脾气的老头,私心觉得是大侠范。
长大了没那么中二,遇上了还是会多看两眼。
小唐年纪不大,应该二十出头,长得不好惹,不是凶,是冷漠,单眼皮眼睛里找不到人性的温度。
温素忍不住转头观察何文宇,他身边出现最多是老鬼,江湖气入骨的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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