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正在处理,看见他们牌号,特意来问需不需要特殊处理,安排跟救护车一个批次,优选通过。
管平观察堵塞情况,“十分钟内能解决吗?”
交警摇头,“前面交叉路口也堵,至少需要十五分钟。”
谢琛不耐,推门下车,步行穿过拥堵的车流,路过事故现场中心,一辆黑色迈巴赫追尾宾利。
他习惯性警惕一眼,竟是两方老熟人。
李璨立在迈巴赫旁边儿抽烟,季望平递火机,嘴里念念有词,季淑华陪在侧位。
右侧不远处,双方司机正在和交警交流。
季望平的秘书他见过,李璨的秘书却换了一个。
之前在望京被巡视组逮个正着,李家手眼通天,也要有个交代。
李璨以前的秘书韩茂,就是那个交代。
他目光梭巡一圈,即将收回时,李璨手指夹下口中的烟,遥遥对他一举,“谢总什么回京城了?”
季望平当即转头,连带季淑华面上同现尴尬。
季望平阅历深,稳得住,尴尬一瞬即平复。
季淑华撑不住,尴尬之余又带上心虚。
谢琛没注意她,只看一眼李璨,转身离开。
李璨收到他眼神,使劲热脸贴冷屁股,“谢总急什么?怎么要去医院?难不成温柔乡怀孕了?”
谢琛回头扫他一眼,目光凛冽,未停一步,未回一句。
他风姿实在耀眼,又宽阔又挺拔。行政黑色羊毛长大衣,后衣摆开了叉,京城冬季风沙一卷,衣摆是动,人是静。
动静之间,说不出的沉稳刚毅。
对比李璨身上高定西装的显阔,更多了一份中式庄重的英武。
李璨眼底闪过阴鸷,舌尖舔过压槽,“你老主顾看不上我,你怎么急着攀上我?”
季望平笑而不语,偏头瞧季淑华。
一星期前,京里谢季联姻的风声,突然走了向。
先是小范围传订婚确凿无误,却不是联姻,对象是小县城的平民女人。
后来有人确认,是名动京城的温小姐上位成功。
幕后摆明是谢琛,他下决心要娶一无是处的女人,也不选择门当户对的知交。
李璨扔掉烟头,皮鞋尖重重碾过,猩红戛然四碎,“你侄女还嫁谢二吗?”
季望平刚准备打太极。
季淑华执拗,“这一个星期,我成了笑话,很狼狈,不妨再狼狈些。强扭的瓜甜不甜无所谓了,扭下来就是我赢。”
李璨审视季望平,举手鼓掌,口吻鼓励,“你加油。”
交警疏散出一条通道,引着救护车先通过,管平驾车跟在最后。
红旗非权非贵不能开的车型,再加上一串相同的单数牌照。
李璨瞧见,回车的动作收回来,扶着车门,“放倒我,谢二飘了?他一个私企负责人,敢挂部委的牌?”
季望平顺着瞥一眼,“是他父亲谢军的车,谢军这届不升不降,实权却扩大一圈,中央重新划分了职权,谢军半步军委,配车自然换了。”
李璨拨弄着门把手,一下接一下,再看季淑华就实意的多,“淑华妹妹,你想怎么扭这瓜?”
季淑华忽就想起小唐平静至极的语调,“男人上头跟赌红眼一样,越是不让他赌,他越来劲,除非赌本身不愿跟他玩了,他无计可施。”
季淑华攥拳,“他身边那个女人你也认识,现在脑子短路了,开始渴求真心。我准备从她下手,伤她也伤他。”
李璨笑眯眯不置一词。
交警疏通到他们这,“您两位是自我协商,还是等我们划分责任再调解?”
他探头看追尾情况,宾利车尾被撞的凹陷,迈巴赫前车灯碎了。
搁普通牌子万八块,中等牌子十万以内,顶级的就不好界定。
有的顶级豪车纯手工,外观跟发布车型一样,零件全是定制的,还有各自特殊编号。
京里老交警什么都见过,最贵一次定责,前保险杠三百万打不住。
季望平摆手,“自己协商。”
交警也不惊讶,豪车撞豪车,有钱人对有钱人,反而最省事。
李璨的迈巴赫,先起步变道离开,季淑华后背坠满了冷汗,“我们这一出,李璨会信吗?”
季望平不慌不忙上车,“他信不信,为报复谢琛,也会顺着我们演。再者你慌什么,谢老爷子都住院了,他答应你的好日子,跑不了。”
他们上车离开,301医院门前的交通渐渐恢复。
谢琛立在病房窗边,目睹楼下车道由一团乱麻,重新川流不息,掩上窗帘回到病床前,“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建国躺在床上,浓黑的发白了一半,脸色从红润转为苍白,皮肉没瘦,体态却垮了,躺在白色病床上,再不见往昔强健威武的风采。
“月初……”他呼吸急促,喉管里像卡着痰,“你走后,我……”
谢琛蹙紧眉,双手插在口袋紧握成拳,平整板正的行政大衣口袋,撑起两个膨胀的轮廓。
女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心电仪,氧气面罩,输液瓶满满当当摆满两层。
谢琛看着她摆弄,撩开谢建国衣襟时,看不下去,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远去,谢建国倏地松口气,由着护士贴片,“今天还输葡萄糖吗?”
护士点头,“张主任都吩咐好了。”
谢建国彻底放松,”老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谢琛出了干部住院楼,挤电梯去门诊六楼心内科。
张岩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心内大拿,每个月只放六天号,一坐诊患如潮涌,万头攒动。
谢琛等许久,门都挤不进去,患者排队心急,见不得人加塞,更见不得人叫走老教授,耽误时间。
还是张岩瞧见他,让身后弟子出来见他。
谢琛脸色极不好,不是因为排队问题,是谢建国的病,“我爷爷的心肌炎发展到什么程度?”
弟子绷紧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摸摸后脑勺,“患者是感冒引起的爆发性心肌炎,起病急,发展快,一旦发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我知道。”谢琛下颌绷成一道锐利折线,鬓角蹦着青筋,“我是问他病情程度。”
弟子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张老师认为患者年岁大,身体机能本就在下坡路上滑,之前抢救刚从icu转出来,虽然病情趋向稳定,但危险系数依旧很高。”
谢琛沉默。
弟子又道:“张老师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谢老爷子脾气硬,往日对着干,顶多吹胡子瞪眼,现在硬顶硬,一个成灰,一个吹灰,让您自己掂量。”
谢琛左手握拳,抵在唇鼻间,用力咬着牙后槽。
弟子进门后,管平立刻过来。
“您父亲让您回去一趟,事关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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