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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要这般做,在刘伯渊出去之后,杨锐仰坐椅子里默默的想。这事情,不管会查出怎么个结果,对于诸人的团结都是不利的。可不如此,杨锐总是无法放心。几个人当中,也就是虞自勋最没有阅历、最为热血,他的革命热情燃烧到现在,表明上似乎和之前没有不同,但是从他对土改方案的赞同中,杨锐感觉到了一种异样,不过,他没有和章太炎一样当场发火,只是把疑问存在心里。
杨锐想着的虞自勋此时正在回纽约的邮轮上,按计划他也是要在举义之后马上回国的,但因为涉及到和美国政府交涉——国内大举义的时候,他应该出现在华盛顿,以革命军特使的身份,求见塔夫脱总统或者国务卿诺克斯,以求获得美国政府在这场短暂的战事里局外中立,甚至是站在复兴会这边。
邮轮不断向北,即便是坐了最快的船,有十二天的时间在美国活动,可虞自勋还是觉得时间不够。他在船舱里坐立不安,并不时大声朗诵着自己写的稿子——美国社会和中国不同,他们注重即席讲演和报捷舆论,虞自勋不得不把一些有关革命的语句,事先斟酌写好并熟读于胸,一旦有需要,那么他可以把这些精美的段落夹杂在他的发言里。
讲演稿终于有朗诵完的一天,就在他的热情要压抑不住的时候,邮船终于抵达了纽约。走过税关上了来接他的汽车,他便迫不及待的道:“马上去隆沃思先生家!”
“先生,容闳先生一直在等你。”来接他的刘鸿生道。“还有克拉克先生也在。”
“哦……”虞自勋沉吟着,,好让其帮忙约见塔夫脱总统,可是现在听说容闳和克拉克先生都来了。他便道:“那就先回去吧。”
在杨锐初来美国的时候,他第一个找的人便是容闳,不过在两人的交谈中。容闳的一些想法让杨锐很警觉,对其只是有限信任。而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敬而远之,他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有着怎么样的主意。和杨锐的谨慎不同,虽然有着杨锐的告诫,但是经过庚子退款一事,因为满清驻美公使梁诚是容闳学生的关系,虞自勋和容闳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不断的交谈中,两人的诸多观点都取得一致。而随着这种双方关系的热切,容闳也介绍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给虞自勋认识,而克拉克先生就是其中一员。
这个克拉克先生虽然并不在政府和商界出现,但他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他和容闳一样是耶鲁大学的校友,早年做过律师,但现在则退休了。他认识很多政界商界要员,而且,他的很多思想和政治观念都深深影响着虞自勋。在不泄露会内机密的情况下,虞自勋也会和他谈到中国革命。显然,克拉克先生也对中国的革命有诸多的看法,他认为这个有几千年帝制传统的国家。要想达到美国这样并不容易,真正要想实现民主,那不管选择帝制还是共和,一切权力都需要有制约,不然,一切又会重新走到老路上去。
虞自勋在汽车里想着克拉克先生的话,脸上很是自嘲的笑了起来,一切都不出乎克拉克先生所料,中国正在往老路上走。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个安慰,那就是即便杨锐权势极大。一旦做了两届丞相,那么还是得退位让贤。如果他一直想在这个位置不走。那么为了国家民族的将来,他将发动诸位委员要求杨锐下台,以此像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一般,塑造一个任期不超过两届的不成文惯例,让中国逐渐民主起来。
虞自勋心中有安慰,不过在他见到克拉克的时候,这种安慰却瞬间破碎了。克拉克先生听着他所说的国家政体,使劲的摇头道:“不!不!虞,这没有体现任何的民主,这比君主立宪制还更可怕。你知道吗,首相的任届是没有任何限制的,如果愿意,杨可以在这个位置一直到死亡”
“什么!”虞自勋和容闳都是大惊,“怎么可能会没有任届限制?任何国家的……”
虞自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克拉克打断了,他划了根火柴把快要熄灭的烟斗给点着,再解释道:“是的,虞,确实这样的,英国第一届首相,奥尔福特伯爵就当了二十一年的首相,另外还有小皮特的任期也将近有二十年。和美国总统不一样,首相的权力大的吓人,他可以不顾任何的意见,完全按照自己想法组建内阁、任命部长,他还有更有立法权——虽然这需要国会批准,但是他既然是首相,那么国会一定会支持他。最后,还有一个权力是美国总统做梦都没有的,那就是宣战权,首相可不需要经过国会批准对任何国家宣战。”
克拉克句句话都如重锤一般敲在虞自勋的心里,他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克拉克先生,首相的权力一定是会有限制的,对吧?”
“不,不是的,它只有非常少的限制。”克拉克先生摇着头,烟头里吐出一阵烟雾,“这就是美国坚持要三权分立的原因,英国真正**的只有司法权,也就是执法权,立法权和行政全都在首相手上。能制约他的第一是国王,第二是国会。虞,你们实行的是没有皇帝的君主立宪制,所以第一个条件不成立,而第二个条件国会——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们的领袖杨……”克拉克说到此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而后再道,“我相信杨的革命意志是可以操控国会的,所以……”
“事情果然是这样!”虞自勋心中一片悲凉,不过他这话只是说在心里。
“自勋,竟成就是太固执了。他也许在美国贫民屋里呆得太久了,所以对民主共和并无多大的好感,我们当初都看错了他。”容闳在一边插言说道。“不过,政体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以后还是有机会改变的。以我看,实行共和制是最好的,总统制的权力并不大。而且任届有限制。唉……我是老了,以后的事情都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不。纯公,事情怕是没有机会了。”虞自勋摇着头道,满脸痛苦。
他这话让容闳听的很是不解。其实虞自勋只是介绍了以后中国的国体政体,并没有透露复兴会的举义计划,所以容闳不解,不过容闳一会就回过神来,站起来激动的道:“你是说,你是说。今年就会北伐?”
“不。不是北伐,但是比北伐更……”虞自勋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再往下说就是复兴会的机密,虽然之前他已经透露了不少东西,但那都不是关键的。
容闳听到虞自勋的回答更是激动,因为两人说的是英文,所以旁边的克拉克也是听见了,他吃惊的看了容闳一眼,而后追问道:“哦!上帝,难道说今年中国的革命就要成功?这不可能。你们的兵力并不比政府军占优。一旦开出山区,各种情况都会对你们很不利,甚至。你们的军队将无法开进到北京。”
“不,我们的军队并不比清军少多少!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虞自勋答完,又对着容闳道:“纯公,难道中国就一定是要是强人统治吗?”
“不,千万这样想。独裁者有一半的原因在于人民希望有一个来拯救自己,强人一开始是严于律己的,但如果人民都信任他,独裁便出现了,民主的根本在于不信任何人。”容闳看着虞自勋的表情。完全明白国内举义在即,在回答的同时。脑子里又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孙汶现在就在纽约。是不是可以让他和虞自勋见见。
“自勋,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心中犹豫之后的,容闳还是决定让虞自勋和孙汶见面。
“什么办法?”虞自勋马上问道。
“你可以见见孙逸仙。”容闳很是严肃的道。
“孙逸仙?”虞自勋说着这个人的名字,心中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他在美国的身份是华侨而不是复兴会委员,这个孙逸仙求见多次,但碍于会规他都只有拒绝。“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力量啊,更何况,他和日本纠缠甚深……”
虞自勋还没有说完就被容闳打断了,“自勋,如果逸仙的财力能像复兴会这样,那么中国早就革命成功了。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北伐,但是你们做事情真是太小心谨慎了。逸仙虽然莽撞,但是革命之志却很坚决,十次举事虽然失败,但现在又在各地筹饷准备再举,只要机会得当,他一定会成功的。
而你说的他和列强关系甚深,我看他这也是迫不得已,除了找列强支持革命,他还能找谁支持革命?这还不是被钱逼的啊!第一次见竟成的时候,我就说要把逸仙介绍给他,还跟他说要团结,可他……哎,这事情,不说也罢。自勋,中国真的要民主,那以后的政治舞台就不能只有复兴会一家,绝对的权力就是绝对的**。”
容闳的解释让虞自勋放下了最后的顾虑,他道:“好吧!那我就见见他,如果他能尽快赶到纽约的话。”
“不!他现在就在纽约,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与他会面,你们两会不能再那么闹下去了。”容闳说着话,马上和克拉克起身告辞,他现在急着去把孙汶带来。
容闳和克拉克出去,在外面伺候的刘鸿生忽然进了,他刚才在外面听到了虞自勋和容闳的谈话,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志,正因为此,他一进来便道:“先生,不能见啊,这可是违反会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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