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九个月的动荡之后,随着中华开国、国会开会,中国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旧的秩序,变得有条不紊起来,但任何深悉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只是一个皇权其表、会权其里的别样物事,她的种种作为,让人分不清是现代的、还是复古的;是伦常的、还是叛逆的;是东方的、还是西洋的。&{}..{}
对此京津泰晤士报评论说,大中华国就是一个皇权和民宪政体的大杂烩,‘是一幢西式的大楼套了一个中式的屋顶’不美观更不实用;而顺天时报认为政府如此行径,不尊皇、不尊孔,简直就是无父无君,天下必定大乱;北京新闻则认为这是中国目前形势下最好的选择,既尊重了传统,又保全了民主,可以算作是两全其美;东亚劳埃德报则对新政府、新总理没有过多的评论,而是把头版给了威廉.雷奥,大标题就是威廉公爵。国外的报纸如此,京城中的华文诸报也多是唱衰,其版面的焦点则是孔教会请愿未果,中国从此陷漫漫长夜中,又有一报纸上写着些隐晦的偈语,示意长此以往,中华国将不国。
吵吵闹闹的报纸,熙熙攘攘的新闻,可即便是如此,北京城和以前相比也要冷清不少。没有那些王公贝勒、高官耆绅,大多地方的生意都不是好,八大胡同自不必说,那些古玩店、饭馆、烟馆、茶馆、洋货店、银号、钱铺,生意都是一落千丈。唯有衣帽店宾客盈门。忙得不可开交,这新朝虽没有定服式,可从总理到小吏。衣服的样式又回到了前明,全都是汉装。京城不是通商口岸,也不是商贸重镇,住在此的六十万人,要么是吃公家饭的,要么就是靠公家吃饭的,剩余的那些也是要和公家打交道的。既然如此。那总不能身着前清的马褂登门见官,于是大家又重做了汉衫。
满清倒灶使得京城一切奢侈行业关门破产,而新政府又有京城保护令。即京城的宫殿、城墙、古宅、牌坊、反正和前明有关的东西都说成是文物,对这些文物全部要例行保护,把城中商户破城开道的想法给掐断了。另外还有谣传说这京城方圆两百里都不准办工厂、不准开矿山,这让诸多人吃了一惊。和去年宣传的山西工业基地相比。这京城附近为何就不能开工厂?
这些自相矛盾的东西不管,后面几日通过的银元统一规格案、美孚石油探矿案、陕西油矿案,还有万众关注的减租案则闹起了轩然大波,几份报纸的发行量都是破万,总理府、国会两处都被诸多士绅清流堵住,说是要讨个公道,而国会里的国民党一出国会就大肆宣扬,说国会只是复兴会的傀儡。丝毫不能体现出民意,崇洋卖国、强劫民财云云。
举国舆论大乱。士绅纷纷往大明门前请愿喊冤,可是诸人的书表是递上去了,但深宫里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幸好数日之后总理府说是要开新闻发布会,说是要以正视听,这才把众人的矛头转向了总理府。
“竟成,咱们这几把火是不是放的太快了一些?”新闻发布会的当日上午,几个部的部长都云集总理府。商议完公事,虞辉祖想到现在的舆情,开始有些不安。他知道杨锐的处事风格是一旦认定就决不回头的,这样虽是好,可处事太猛可是要把士绅都得罪光的。
杨锐闻言只是闭目,一会才睁眼道:“含章,我们不抓紧时间赶上,和各国的差距就会越拉越大,被人恨很是正常,要想干事就会得罪人,这有什么好忌讳的。”
“我支持竟成的做法。”农部的陶成章插言道,“这些士绅就是这么个德性,现在减租只是割肉,虽然大喊大叫,可要是事已成定局,闹一闹就会算了。关键是大家都要如此,要是有例外,那他们就要心不平了”
“例外,能有什么例外?”杨锐笑道,“会内会员那边也是一视同仁的,既然会员都一视同仁了,那还有什么例外的?”
“主要是教会那边我怕会有些意外。”陶成章道。“就怕有地主入教,一旦入教,那减租就不好办了,那些传教士为了能传教,什么都愿意干。”
“有地主入教那也一样要减租,”杨锐看着他道,而后又看向国税的吴锡芬,民部的张承樾:“底下的情况真的是只要入教就无法无天了吗?”
他如此问,吴锡芬道,“总理,只要是和洋人沾边的那些就不好处理,即使是抓人,传教士也会阻拦,或者那些人干脆躲到教堂,这给下面缉税制度带来不小的麻烦。”
张承樾也道:“其他地方还好,直隶和山东教民最多,作奸犯科之辈只要是入教,那就有一份保障。”他说完看着杨锐瞪着自己,忙道:“现在民部正在完善人员,有违法者一概缉拿,不管是不是教民,也不管传教士是不是抗议。”
“教会学校,学部已经将其化作另类,全国招考中教会学校的学生要考试,那先要参加同等学力考试,如果不参加,那没有资格报名。”蔡元培也插言进来,他对不服管束的教会学校很是恼火,这根本就是教育界的另类。
几人的三言两语,远看这话题就要岔开,虞辉祖忙道:“教会的事情一时还不是大事,竟成,现在政府好几个事情都在推进,激起的舆论可不小,如此下去,又是要出乱子的。”
教会的事情确实很让人恼火,庚子事变就是这些传教士下乡传教而后反激起来的。这些洋人要建教堂就建教堂,为何一定要把玉皇庙推倒然后再建教堂呢?难道在他们看来,信上帝就比信天帝的高明。真是莫名其妙。这根本就是白人高人一等,目中无人的体现。不过再想到十字架东征,杨锐也就释然了。这传教历来就和枪炮息息相关,中国若不是儒教几千年深入人心,怕早就遍地基督了。
“教会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杨锐定调子道,“十年之后再来好好理一理这事情吧。学部我不管,但是吏部务必要看紧了,不要把那些信教的人放进来做官,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因为信教而做不了官。反正政府里不要这种人。”
杨锐给教徒下了限制令,陈广寿连忙称是,马上就要科考了。两个月后第一批官员就会出来,他正为这事情忙活着。
杨锐交代完陈广寿,再看向虞辉祖,“含章你就不要担心了。百姓都盼望着减租减息。农会这半年以来,已经深入到每一个县,我们这些政策推行下去,绝不会酿成民变,最多只是绅变。如果没有农会,那这些士绅或许还能像四川铁路公司那样闹出一些事情来,可现在我们有农会,他们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要闹事的。民部会处理的。”
杨锐的回答不出虞辉祖预料,他是希望大家能以和为贵。不要出什么乱子的,可现在杨锐是农会军队在手,根本就是持强凌弱,他便只好无语了。
杨锐回答虞辉祖还是留着几分情面的,但在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他的言辞就极为尖锐了。在记者问道减租法案是不是劫富济贫、横夺民财的时候,杨锐很是严肃道:“国税局就是劫富济贫的机构,政府工作的一个重要职能就是劫富济贫。至于横夺民财,政府并没有夺谁的财,政府只负责收税。至于减租一事,只是以政府角度干预地主和佃户间的交易,把地租降到一个合理的水平而已。
在这里我要说,有些人做老爷做惯了,一旦利益有损,就嚷嚷大叫,其实按照我的本意,那就应该全国的耕地彻底国有化,什么叫国有化,就是禁止耕地买卖,全部耕地无偿收归国有,然后重新按人口分地,不管你以前是流民也好,大地主也好,反正家中有几口人,那就分几亩地,这样也就没有这么多抗议和不满了,地主们地里面农活都忙不过来,每日都为一日三餐奔走,哪能拿么有空跑来政府诉苦。”
杨锐言辞带着不屑,他一说土地无偿国有,下面的记者和士绅就是一阵惊呼,他话语刚落的时候,大公报的记者就站起来道:“总理大人,如此没收全国土地,请问公理何在?”
“公理何在?”杨锐反问,“只怕这公理只是士绅的护身符吧?政府只**律,只认国会的议案。如果大家有不满,那么可以向大理寺提起上诉,将减租一事认定为违宪,或者说服国会议员,撤销减租案。至于说没收全国土地,如果减租一事推行不顺利,那就索性全国耕地国有化最好,这样也就没有那么多争执了,到时候地契全部废除,耕地就是大家的,均分即可。”
见杨锐老是把国会抬出来说话,马上就有记者问道,“总理大人,国会里头都是不识字的庄稼汉,请问这样的国会除了盲目投票之外能有何用?现在减租不就是顺了他们的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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