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在京城是皎洁且热闹的,可在天津城外的直隶军司令部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清冷。
天长节攻势后欧洲便局势大变,露独两国互相宣战,至此,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参谋、前线鏖战过的军官都能察觉到对支战争已无法全胜,只要露西亚军一撤军,那么兵力多达七十五个甚至是八十个师的支那军完全能碾压兵力只有三十九个师团还不满编的支那派遣军。若是能理智选择选择的话,己方最好是趁兵临城外之时与支那政府和谈,以求体面的结束战争。只是想法虽好,但已骑虎难下的桂太郎内阁和长州藩只能将战争打下去,不然最终的结果将会是财阀上台,天皇和长州藩彻底失势,对此,不管是皇室还是长州藩都无法接受。
露国对独国宣战的当日,有感于欧洲大战马上就要爆发的桂太郎内阁急电驻外大使,向英国外交大臣格雷、俄国外交大臣萨佐诺夫表达了自己愿意加入大战,协同盟友共同抵抗独奥同盟的决心;同时,日本海军也开始动员,准备开进青岛附近,以封杀消灭德国东亚舰队,为英俄两国出力。
除了实际的行动,原本咬死不放松的关于内外蒙古势力范围的分界线、俄军攻占奉天之后南北满势力范围的分界线,日本都做了大幅度的退让,以求用此稳住沙皇,使自己攻占北京时俄军能帮忙牵制支那兵力。外交上的斡旋之外,满洲军司令部秘密迁至天津,辽东一带的日军正规师团也被秘密抽调,只是碍于天空上有支那飞艇,这些动作做的极为隐秘。
随着支那军再次进攻露西亚军,直隶派遣军司令部一个隐秘的小房间里。昏昏暗暗的煤油灯下,几个人正在彻底全面谈论当下的支那战事。
“阁下,占领北京之后。如果支那人继续反抗,我们立满洲皇帝后。能有多少支那军队对其效忠?”身着盛装的闲院宫载仁亲王关切的问。他是皇族出身的大将,前年开始是军事参议官,并不直接参与战事,但支那的战事越来越危急,是以他不得不代表皇族亲来天津探查战场情况。
相对于载仁的关切,支那派遣军司令官大山岩元帅却双目紧闭、一脸沉静,就当载仁亲王以为他已经睡着想要咳嗽的时候,大山岩打开了眼睛。他哑着声音说道:“殿下,现在的支那不可征服。满洲皇帝只是扔进洪水里的一块砖头,根本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他在支那已没有号召力了。或许会有支那军队因为其他原因效忠于他,可是这种军队又能有什么战斗力呢?他们将和当年的淮军那样一触即溃。”
载仁亲王对于大山岩元帅的回答并无太多惊讶,但在载仁身边的那个年轻中尉军官却对此很是吃惊,不过碍于礼仪,他并未说话。
“那帝国该怎么办?”载仁亲王目光游移,身为合格军人的他,早就看出支那军比预料的要强大。特别是他们的弹药并不像之前猜测的那样少。
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大山岩道:“只能希望露西亚军和支那军交战时间能长一些,但这是不可能的。和独国宣战之后。不管愿意不愿意,露西亚都没有可能为了远东而放弃欧洲。今天支那军已经对露西亚发动了攻击,我相信战斗很快就结束,支那人很快就会将关外的部队抽调入关的……
在支那军东北军入关之前,我们一定要占领北京,如果不能占领北京,也要争取和支那政府和谈,即便是将满洲皇帝交给支那政府处理,也应该争取和谈。”
勇敢坚毅的大山元帅。内心深处居然是这样的想法,这次不光是中尉。就是载仁亲王也对此张口结舌,“阁下。这样做的话帝国在满洲的权益将全部失去……”
“殿下,不这样做朝鲜也会失去。”大山岩失礼的打断载仁的发言。“支那已经觉醒,除了海军,我们还能拿什么威慑支那?以支那的财力和资源,十年也许不可能,但是二十年之后支那海军必定超过帝国……”
“阁下,支那这种肮脏而懒惰的民族具有深深的奴性,他们即使觉醒,也只是少数一些人,并且这少数一些人很快就会陷入内斗当中不能自拔。复兴会的杨氏和虞氏之间就存在着不少争斗,而国民党和复兴会之间争斗不止,支那的力量向来都是内耗而不是对外扩张的…
杨氏也不重视海军,截至到现在,支那海军都没有外购军舰或者自己建造军舰……”
终于是忍不住了,亲王旁边的中尉终于对大山岩的一些说法进行纠正,可他好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大山岩元帅此时只是闭目养神,神游物外,而载仁亲王则在想一些谁也不知道的东西,对他的无礼连训斥都没有。
年轻人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待发现旁人对自己的言辞毫无反应时,脸色又红又白,顿时无比的尴尬。好在旁边把事情想毕的载仁亲王再次说道:“阁下,单独和支那和谈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和谈,还是要等露西亚以及英国结束欧洲战争,这样才能有一个有利于帝国的和约。”
载仁亲王这次说完大山岩却毫无反应了,细听发现元帅似乎已睡着,而且还发出微微的鼾声。见此情景载仁亲王只好带着身边的中尉站起身,鞠躬后便出去了。可载仁两人一出门,煤油灯下,满头银发、垂垂老矣的大山岩睁开了眼睛,忽然吟唱起日露战时的一首和歌。
大山岩吟唱和歌的同时,和谢缵泰虞辉祖等人商议完毕的杨锐正好走出内书房,他看着正在焦急等待的贝寿同一笑,而后决断道:“发布命令吧!以后日,即六月十七为登陆台湾的时间基点,三个小时内全军开始执行万历计划的最后部分。”
“是!”贝寿同突然郑重的敬礼,他喊‘是’的时候居然有些失声,眼眶里全是泪水。
他如此激动杨锐却是没有看到。他只仰看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那副中华地图,他发誓一定要将那些残破的地方补全,一块也不少。
总参已经搬到了颐和园。杨锐签署完正式命令后,贝寿同便连夜出城驱车赶往司令部。就在他疯狂飙车的一个多小时内,总参现参谋长雷奥、第二副总参谋长徐敬熙、总后勤部长朱履和、总政治部部长范况,以及其他几位高级参谋,都已经聚齐。
通亮的电灯下,宣读杨锐命令之后的贝寿同在众目下与雷奥一同打开放置万历作战计划的保险柜,随着作战计划的解封和宣读,在场的所有人都欢腾起来。雷奥看着眼前这群开始疯狂的学生,拍着桌子大声道:“将军们。务必冷静!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签署命令并发布它,之后的三天里还要调节各种意外事件。我需要你们用最大的努力和专注确保整个计划的成功!这关系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命运!”
“是的,长官!”不约而同的,作战室内的诸人都大声应道。
“很好!马上做。”雷奥扫视了诸人一眼,忽然间有些不舍,这个月结束,他就要离开这里,也许再也不会回来,想到这支和杨一起建立的军队,他的眼神忽然很是黯淡。只是兴奋的参谋们大多没有看到雷奥黯淡的眼神。唯有贝寿同对他微笑了一笑,而后就忙开了。
圆月之下,绝密的电文从颐和园万寿山发出。几个小时之内,从菲律宾外洋的邓子龙号航母司令塔到朝鲜内陆密林深处的义兵总指挥部,无数面孔振奋的同时,尘封已久的作战计划开始拆封启动,一切的一切都在后日。
“先生,我们昨天深夜监听到一些很异常的东西:深夜的时候,北京发出了大量无线电电文,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它们一般在白天发出。而且也不会这么密集。”带着一些浅笑,英*情五处盖温特上校一大早就来到了日军直隶派遣军司令部。看着接见自己的司令部参谋立花小一郎说道。“我想中国人在最近几天将会由大动作。”
“能破译出那些无线电电文吗?”立花小一郎关切的道。支那军惯用无线电,这使得窃听很是方便。但是要破解电文却很难,他希望自己的盟友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次没有可能。”盖温特上校利索的摇头,“他们再次更换了密码,当然,即便他们不更换密码,我们也难以破译。”
“是这样的啊。”立花小一郎神色有些凝重了,更换原有密码、深夜发送大量密集的电文,这怎么看都是支那军在组织一场大规模进攻,可惜的是自己无法破译。
“是的。就是这样的。愿上帝保佑你们。”盖温特上校看着有些失望的日本人,也有些无奈。中国情报部门一开始就和军情五处有很深的渊源,但道现在,它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神秘组织,让人无法揣测。
盖温特上校致意之后很快就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特别是德国东亚舰队昨天忽然消失了,这是震动白厅的大事,一旦这些装甲巡洋舰实施破袭战术,那么帝国的航运将受到极大的损害,这是海军部和唐宁街都无法接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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