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样?”倪金连指了沙盘一个地方说道。“还有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正所谓小路多群,我们可以班排为单位,积少成多,只要在次日黄昏时冲进敌阵,使其动摇即可,我想只要我们杀到了眼前。护法军的战斗意志不会太强。”
“那派谁的人去?”没地方潜伏大部队,那就只有潜伏小股部队。徐顺达想到这里,再想到护法军所使用的那些复兴军制式地雷,他在心中狠狠的骂了几句再道:“还有务必要让他们小心地雷。别暴露了。”
“这……”倪金连脑子里转了一下,他本想推举吕阿荣的团,可吕阿荣是30旅的,自己还有师长又都是30旅出身的,只好改口道:“还是让应卫击的团去吧。那家伙最喜欢打夜战,他去大家都没得说。”
“那马上把他叫过来!”应卫击是嵊州的,徐顺达则是金华的,这两地再加上辽东,那复兴军的基干军官就全了。徐顺达对应卫击很满意,这是个有脑子、敢拼命的主。
29旅驻扎在龙爪山南面,前指一通电话过去,应卫击就来了,都是熟人,徐顺达也没客气。见面就道:“让你的人去进山垴打一次潜伏作战,如何?”
“报告师长,保证完成任务!”司令部这么着急找自己,应卫击早有思想准备,他此时一听任务,立马弹簧般的跳起来。
“坐下!”徐顺达心里开心,但表情却是严肃的。“参谋们已经测算过了,这山的坡度在三十度到六十度之间,这也就说,冲击距离必须在敌前沿八十米左右。要不然炮击之后你们不能在两分钟之内冲进去……”
炮火准备开辟通路突破前沿纵深战斗抗击反冲击。这是复兴军步兵的进攻五部曲。炮火准备不难,开辟通路也凑合,但突破敌军前沿、战而胜之则是最关键的。一般而言,防御者在遭受对方炮兵准后约有两分钟左右处于昏迷状态。而在平地和丘陵,冲击的速度一般为每分钟一百五十米,这样,一分半钟内进攻步兵即可到达敌军前沿,继而利用敌处于发呆的机会突破。
而山岳丛林地区冲击速度只是平地的三分之一或者更慢,两分钟内根本无法从常规冲击出发阵地到达敌前。这就给了守敌以复活火力的时间,致使冲击一方刚刚到达前沿就会与敌交锋,或未到达敌前沿就遭敌火力拦阻,冲击就很可能收挫。是以,和炮兵射表一样,步兵也有冲击参数,根据坡度、土质、植被等因素以得出各种地形下的最佳冲击距离。
只是,冲击参数很好计算,可冲击距离越短,那步兵离己方炮兵的弹幕就越近。一般将冲击出发阵地放在敌前两百米以外就是防止己方火炮误伤,而最短的冲击距离为一百五十米,这是目前75榴弹炮间射的极限,而要将弹幕安全界缩短至八十米,那根本不可能。
“师长,这可得要炯武亲自开炮才行。”应卫击不怕死,可死在自己的炮弹那就可惜了。
“行!一会他人到了我亲自与他说。”徐顺达也知道八十米太过危险,当下就点头答道。
参加过中日之战的王炯武现在已经是中校了,他从142师转任老部队15师炮团团副,和老团长相比,他的炮打的更准,也更刁。他接到命令倒也是呆了,这八十米的安全界就是神仙也做不到,真正的办法唯有直瞄射击,可是这不是直隶平原,山势起伏下,炮兵只能间瞄射击,至于误伤,那就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
神武四年三月初十是一个难得的晴日,傍晚七点炮团各炮炮长炮手就静立在炮位上,以等着前方指挥所的命令,这三天虽然对敌军阵地炮击过多次,但唯有这次是真正的总攻。
七点三十分,红彤彤的太阳港落下去没多久,前线观测所的命令就来了。于是,在重复各种口令之后,昂首向西的大炮终于怒吼起来,炮弹仿佛点燃了西侧的天际,进山垴上火光一片。
被复兴军猛烈炮火逼的没办法的第一军总司令李烈钧此时已将阵地布置成两道,最前为山脊上的堑壕,其次则是山棱下三十四米的反斜面工事,这里其实就是藏兵洞,以避复兴军炮火。听闻复兴军的炮声再一次想起,进山垴五里外的军指挥所里,方声涛不由往东面看了一眼,但,这几日复兴军无规律的炮火肆虐,他已经习惯了。
“不是说炮弹价格涨了十数倍吗,他们的炮弹打起来怎么像不要钱似的?”听到炮声的方声涛不由感叹了一句。
“杨竟成哪里会缺钱?”李烈钧无奈道。他知道和复兴军相比,护法军就是个叫花子,即便大炮千辛万苦的拖到这里,因为炮弹有限,他也舍不得下令开炮。“复兴军军工厂的炸药把云南炸平都还有剩。此一战,就看能不能撑住了,只要能撑住个把月,待到雨季来临,他们进攻受阻,后方部队训练好了送上来,我们方有一线生机。”
“生机……”方声涛念着这两个字,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意思是自明的。“我们的部队新兵多,新兵又是最耗弹药的,那些兵子弹打光也未必能伤到一个复兴军,咱们要是解决不了弹药补给,这生机还是无望的。”
“军火已在美国订好了。”李烈钧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孙汶在他来前线代替胡毅生时亲自告诉他的,说米国那边已经订购好了弹药,就等装船运至远东。不过,这种话他自己都不信,不说上一次弹药被复兴军在半途上破坏,真正到昆明的十不存一,就是复兴军不破坏,那从美国运抵安南、再从安南运昆明最终转到曲靖,也要一个月不可。这一个月时间,前线什么都可能发生,以复兴军攻势之猛烈,他心中有八成估计自己顶不到那个时间。
想着这乱糟糟的局势,李烈钧就很是无奈,他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革命局势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因为陈其美处置不力,还是杨竟成对云南渗透的太厉害?既然杨竟成对云南渗透的那么厉害,那为何不在自己这些人入云南的时候就发动进攻呢?难道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放孙先生入云南是为了寻找驱逐俄人的借口。如果这一切都已被杨竟成算计好了,那自己这些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想着自己这些人的结局,方声涛后面说了些什么李烈钧根本就没听到,以致当方声涛在耳边喊‘大事不好’时,他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道,“到底怎么回事?!”
“熊克武守不住了!”方声涛脸色发白,看来是被电话里的急报吓坏了。话语也顺着熊克武的说:“复兴军忽然冲入我阵,我军遂不及防,守军大溃!”
“他……”李烈钧脸色也开始发白转黑,他一句话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结尾,好一会才道:“命令他,就是死也要守住!”
下命令也没用,熊克武此时已经死了他所住的营帐太显眼,马灯点的正亮所以被刚过山脊的复兴军迫击炮组给瞄上了,两发炮弹下去,他便惨死在指挥部里。第一军第一梯团的阵地因为凭空冒出的复兴军而惊慌,现在团长再一死,局面更加混乱。而其后由滇军组成的第二梯团,见敌人突破防线,第一梯团的士兵争先恐后撤退,本就没什么战意的他们顿时也慌了手脚,刚开始的时候团长赵又新还能压住阵脚,可后面被第一梯团的溃兵一冲,他自己都无心恋战,带着护卫往后急退。
本以为铜墙铁壁的进山垴高地,就这么一个冲锋拿下了,主攻团团长应卫击又好笑又好气,他笑的自己怎么这么蠢,生怕对方负隅顽抗,准备的那么充分,不想真打起来,护法军之斗志比前面两场战事弱多了。
没功夫去想敌人为何忽然这么不经打,应卫击对着副官道:“马上向前指报告,我部已经拿下进山垴高地,敌前后布置于此的两个团仓惶后撤,我部正拟发起追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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