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哥环顾左右,指着刘雁声笑道:“瞅见没?要不咋说人老广会做生意呢!他上道啊!”
“你这话唠的,刚才白夸你了。”廖哥撇嘴道,“乔二爷要还不靠谱,那营口就没靠谱的人了,我都给他装过多少次货了。”
北人自来熟,刘雁声也渐渐适应,便笑着说:“来这做点小买卖,你们东家是谁啊?”
廖哥接着问:“你要找船,还是找搬运?”
刘雁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兄弟,我在这人生地不熟,幸好碰见你帮我指路,出门在外,你多多帮忙。”
“瞧不起谁呢?”廖哥吹嘘道,“乔二爷他算个鸡毛,也配当我东家?他得虚着我,知道不?没我,他那福昌成,在这码头上,一个工他也招不到,你信不信吧?”
“嗬!你可真瞧得起他!”刘凤岐摆了摆手,“他哪有船呐!无非就是把几个流氓苦力围拢到一块儿,帮着给洋船卸货,再搬到鬼子的铁路上而已。说白了,也就给人跑跑腿。”
…………
刘雁声赶忙来到近前:“大伯,你们是哪家商号的?”
“明白,当然明白!县官还不如现管呢!码头上的安全,归根结底,还得靠你们照应。”
“呃……药材,药材。”
“老弟,消息挺灵,这么快就要摸底啦?”刘凤岐笑答,“不错,乔二爷确实在码头上有家公司,福昌成,搞运输的。”
俩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老宋头儿,又他妈的偷懒,还想不想干了?”
“对对对。”
廖哥眼珠一转,当即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你想搬货运货,找乔二爷的福昌成准没有错,他跟鬼子有交情,你走火车,走水运,都靠谱。不过,我话可得说明白了,乔二爷只能保证你的货在线上安全,码头上鱼龙混杂,丢货那是常有的事儿,你懂我意思吧?”
刘雁声连忙抱拳施礼,报上假名:“小弟刘三通,南边来的,来这做点小买卖,请问几位大哥是——”
原来,这乔二爷本名唤作乔启民,祖上也算是本地的名门望族。
大豆、药材、皮货、煤炭,各式各样,不尽相同。
雍正年间,家里出过京官儿。
“我听说,他在码头上还有生意?”江连横问。
“那是当然,我信,我信!”刘雁声连忙奉承。
江连横顺势问道:“这么说,他的那些红丸,应该也是从这条路走出营口的了?”
老汉眯眼一笑,感慨道:“这世道是变了,我家往上倒三辈,别说老广,连个外省人都没怎么看见过,我来码头干几年,天南海北的人,全见着了。你咋跑关外来了呢?”
大爷原本是个军官,甲午年死在了海上,骸骨都不曾留下。
江连横不置可否,转而却问:“刘经理,这乔二爷,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我怎么有点摸不透他这人呢?”
刘雁声捋捋舌头,尴尬道:“你是哪家商号的?”
“啊,福昌成!”老汉拿手挡住阳光,仰头看了一眼刘雁声,“啥口音呐?老广啊?”
廖哥拿拇指捻了捻掌心的票子,忽地喜笑颜开:“方便方便,用你们的话说,洒洒水啦!正好赶上乔二爷明天就有一批货要运到奉天,清早发车,天不亮,你能起来不?”
为首一人,身高体壮,不知什么毛病,走起路来,两条胳膊总得支棱着,仿佛生怕别人瞅不见他那一身块儿。
“所以说嘛,伱这生意,没谈成就没谈成,也挺好!跟他合伙儿,保不齐他背后还得数落你一通,犯不上!”
却不想,二爷当家以后,也是个能人,仗着学过几句洋文,几年时间,竟渐渐稳住了家业,着实出人意料,只是人丁仍旧不见兴旺。
刘凤岐皱眉撇嘴道:“嗐!他就那样儿,别搭理他!”
“那倒是。”江连横苦笑道,“可我就怕,最后买卖不成,仁义也没了,大家都不体面。”
别的且不说,后生晚辈锦衣玉食,反倒生养不出,人丁渐渐稀薄。
刘雁声点点头,看起来仍然不放心,却道:“光说,我也没见过。要不——你们哪天给乔二爷卸货,让我跟着看看?”
“乔二爷,听过没?”老苦力顺势又问,“干啥买卖啊?”
“滚几把蛋!东家的生意,还犯得着你操心?”
“哦哦,四位大哥的东家,也是乔二爷?”
说罢,这廖哥又来到刘雁声面前,上下打量一眼,语气挺冲,找茬儿似的问:“你谁呀?”
辽河港口,水面上的货船来来往往。
“谁说不是呢?最近收猪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廖哥正说着,却又忽地一怔,心中不禁犹疑道——这小子不是骂我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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