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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江连横和赵正北晕乎乎地回到南城住处。
军营的任鹏飞好酒,两人也只好舍命相陪,这一顿饭从晌午吃到下午,菜没动几口,酒却喝了不老少。
本打算回家以后就立马脱鞋上炕,好好休息休息。
没想到,刚一推开房门,就听见满屋子里跟菜市场似的,乱哄哄吵成一团。
刘雁声被挤在外屋地坐着,见江连横进屋,连忙起身相迎。
“哥,可算回来了。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早上我跟温廷阁碰头,那茶馆里好像有双龙会的招子。”
江连横喝得五迷三道,身形踉跄,径自抬手打断道:“其他的先等会儿再说,这屋里头啥情况?谁家猪跳圈了还是咋的?”
刘雁声颇为无奈地侧过身,“哥,你自己看吧!”
赵正北抢先朝里屋探了探头。
嗬!
只见整条街面上的三嫂六婶、七姑八姨,全都乱哄哄地挤在屋内。
除了房梁上还空着,恨不能哪哪儿都是人,跟过年走亲戚似的,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嘁嘁喳喳,满屋子的长舌妇,搅得人脑浆子都跟着沸腾起来。
韩心远和张正东带着五个弟兄,愣是被挤到了窗根底下,仿佛受刑似地站成一排。
屋子里只有胡小妍堪称如鱼得水。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力争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冷落,沦落为无话可谈的看客。
而那些长舌妇,竟总能不自觉地顺着胡小妍的言行举止,将话题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就连不擅言辞的英子,也在这纷乱无序的家长里短中,渐渐变得轻松快活起来。
众人所谈论的,除了各家孩子和男人以外,多半跟城东的双龙会有关。
这些娘们儿家的,不比那些在外做工的男人,懂得沉默避祸,再经他人怂恿,真就敢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
提起双龙会,娘们儿们总忍不住啐一口,言说这帮流氓地痞横行霸道,看那架势,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江连横一露头,韩心远和张正东便拉下一张脸,迎过来纷纷叫苦。
“哥!一天了,整整一天了!你知道哥几个这一天是怎么过下来的么?我现在一碰这头发丝儿,脑瓜仁子都跟着疼!快行行好,把这帮大姐请走吧!”
这时,胡小妍在炕上微微侧过脸,见江连横醉醺醺地回来。
袁大娘心下会意,紧跟着便站起身,张笼这大伙儿说:“行了行了,小道回来了,咱赶紧给人家小两口腾地方吧!”
“没事没事,再坐一会儿吧!”胡小妍违心地劝道。
众人见天色不早,也是时候该回家做饭,于是便三三两两地站起身,辞让了几回,终于四散去了。
娘们儿们走后,胡小妍原本笑盈盈的脸,立时冷了下来。
江连横醉醺醺地走到炕边,脱了鞋,一头栽倒在被褥上,说话时都夹杂着些许鼾声。
“叫这么一帮傻老娘们儿过来,问出啥了呀?”
胡小妍摸了摸肚子,拄着胳膊蹭到江连横身边,躺下来说:“路都给你铺好了,你要是想铲了这块地皮,只管放手去干。其他的,交给我。”
江连横揉了揉眼睛,笑道:“又不以和为贵了?”
胡小妍淡淡地说:“双龙会根基太浅,又自己作死,不配跟咱们谈人情世故。”
“嘿嘿。”
“笑啥?”
“没啥,是我媳妇儿!”
“那不然呢?”
江连横翻过身,摩挲了一下小妍的肚子,有些担忧地说:“我可能得上山一趟,跟李正他们打听打听这伙胡子的情况,来回大概得有三两天,你一个人,能行么?”
胡小妍微微抿嘴,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当过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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