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在城头展开,几乎只一瞬间,室韦人的防御就被冲垮了。
老人和少年抵挡不住凶残的真假吐蕃人。而且他们冲得太猛了,也太不要命了,一个吐蕃丁壮被捅下城头,很快就有一个党项人紧随其后爬上来;一个回鹘人被箭矢射死,很快就有嗢末人举着大盾上来,挥刀便砍。
粟特人、龙家人、鞑靼人甚至还有汉人,一个接一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坚定地冲上了城头,将守军的抵抗击垮、碾碎。
破烂的城门被从内部打开,来自肃州的吐谷浑轻骑飞快地冲了进去,引起一片惊呼和惨叫。
城内有浓烟燃起,那是有人躲在房屋内抵抗,进攻方懒得死伤人命,直接放火烧屋。
东门、南门处突然发生了激烈的搏杀,那是城内有人出逃,被在外游弋的轻骑给堵住了。
东面、东北方出现了一队骑兵,人数过千,不过在看到大宁城周围密密麻麻的人手以及严阵以待的银枪都五千轻骑后,明智地退走了。
大宁,完了。
杨悦在午后进了城。
须发花白的他神色淡然,仿佛看不到满地的尸体和烧得七零八落的房屋一样。他随意瞟了一眼破败的城市,随即冷哼一声。
“学会了制车帐,学会了种田酿酒,现在又想学建造城池么?”杨悦用满是讥讽的语气说道:“没机会了。”
一名俘虏被押了过来,他明显听得懂官话,闻言瞪了他一眼。
“你这狗东西,打仗的手艺这么差,怎么当上的莫贺弗?”杨悦看着被强按在地上的拔剌,问道。
拔剌的自尊心受到了损害,扭过头去不答。
“你降不降?”杨悦问道。
拔剌眼神一动,但自尊让他张不了嘴,说不出那句话。
“很好。”杨悦笑了,道:“既然不降,那么按规矩来,拉下去斩了。”
拔剌猛地回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嘴里就吃了一记刀柄,牙齿都碎了。
亲兵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头颅便被送了上来。
杨悦看着还残留些许恐惧和不可置信神色的首级,道:“和解部莫贺弗以下头人皆不降,辱骂夏王,尽斩之。”
此言一出,人人侧目,不过没人出声反对。
“俘获人丁、牛羊、财货,遣人送回集州。”
“遵命。”
“派人扫荡周边村落、草场、林场,动作要快。”
“遵命。”
数道命令被下达,明眼人都可以从中品咂出许多意味。
人丁是夏王的,多半会用来扩充他的奴部,或者迁移到其他地方。
牛羊、财货多半会被赏赐下去,充作各部出兵的奖赏,但仍然需要先集中起来清点。
大宁城并不是和解部的全部,周围还有更多的零散牧人。他们在草场上放牧,在村庄里种地,在山上伐木——越靠近东边,草原人的生活习性越不一样,狩猎、捕鱼、采集、放牧、种地等多种生活方式并存。
黑车子室韦也被称为阴山室韦或西室韦,是国朝所称“北边五部”之一。
“黑车子”这个称呼来源于他们擅长制作车帐,就连契丹人都跟他们学习过。
“西室韦”是因为他们南徙、西迁后,曾经在天德军、振武军一带放牧过。回鹘乌介可汗死后,部众立其弟葛捻为新汗,随即遭到奉唐廷之命的西室韦侵攻,向西逃入沙碛,不知所踪。回鹘最后一位有大义名分的可汗没了,原本自称叶护的庞特勒等人纷纷称汗,高昌、甘州两大回鹘汗国次第建立。
这个部族,也是有点用处的,夏王不可能任其人丁被别人吞并。
正如擅长相马、养马、驯马的龙家人在各个官办牧场找到了工作一样,黑车子室韦人制作的帐篷、牛车、马车也相当精良,都是专业人才。
“就地休整一日,密切注意晋人的动向。”杨悦吩咐道:“另者,让杨亮多多扫荡黑车子室韦其余诸姓。要以快打慢,过了这次,突袭的机会就不多了。”
所谓的晋人,严格来说是云州的石善友和妫州的李存孝。
前者兵少,只能自保。后者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常年靠着数千精骑镇压草原各部,表面上统治的新、毅、妫三州都是穷乡僻壤,但数年来被他控制了很多蕃部,李克用在河北征战,李存孝提供了大量蕃人步骑,发挥了很大作用。
而且他本人勇武过人,箭槊双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无论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再者,许州大战已经结束月余了,李克用早应该得到了消息,他若做出什么方向调整,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杨悦嚣张归嚣张,在这件事上还是有清醒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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