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泰连忙侧身避让:“不,这都是他自己好学的缘故,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是实在话,做人要厚道,他陈正泰恰恰就是那个厚道的人。
郝相贵一听,顿时落泪了,天呐,此前自己对他多有腹诽,逢人说他的坏话,哪里想到,此子不但教授了自己的儿子,使他成才,竟还如此的虚怀若谷,此等情操,真是千古未有也。
他又羞又愧,几乎要落下泪来,与这位贤弟相比,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他坚持继续行礼:“陈贤弟若是不受我礼,我……我再无面见人了。”
陈正泰面上有些尴尬,只好咳嗽道:“好啦,好啦,我受啦,其实要谢,你当谢陛下,这二皮沟大学堂,又称为皇家二皮沟大学堂,师资条件好,教授人读书的,乃是陛下亲传弟子,伙食也好,这都是拜我的恩师所赐。”
郝相贵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
此刻的李世民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他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九个……都中了。
陈正泰真是深藏不漏。
此子……恐怖如斯。
朕这一次,真的赌输了,而且是输得太彻底。
可随即,却见郝相贵朝自己拜下,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
李世民一愣,他这才想到……今科的九个进士,岂不都成了朕的徒孙?
又见郝相贵感激涕零的模样,李世民竟是百感交集,朕只恨自己左右无人,真是瞌睡,就给送来了枕头啊。
李世民登基近四年,这四年来,他早已察觉到了大唐王朝百废待举的背后藏着某种隐患。
大量入朝为官之人,多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他们彼此联姻,既为朝廷效力,可与此同时,他们也为自己的家族利益服务。
他们的家族,本就已经足够鼎盛了,再加上许多子弟入朝为官,便越发的欣欣向荣。
李世民考量到的是,或许他在世的时候,不会与这些世家大族产生利益上的冲突,可是千秋之后呢?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小小的饭山县公,还有那一个个几乎并无大姓出身的进士,李世民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朕的徒孙,或许……可以为心腹,亦或者……以徒孙而制衡大族。
这样一想,李世民心头不禁火热起来!
朕得陈正泰,真如得了左膀右臂,此子可称朕之子房啊!
可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只朝郝相贵颔首点点头:“卿家不必多礼。”
随即,李世民却是看向了那范阳郡公卢承庆:“卢卿家看我这弟子如何?”
李世民此话,不免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
你们卢家不是诗书传家吗?
怎么不见你家里出一个进士?
朕不一样,朕的弟子轻易就教授出九个进士。
卢承庆脸上的表情极精彩,一时难言,心里多半是痛骂着李二郎不是东西的,可人家毕竟是皇帝,在强权之下,良久,他只得支支吾吾的道:“陛下圣明。”
“圣明谈不上。”李世民眉飞色舞的道:“只是这诗书之道,朕也有所涉及,只是朕乃天子,操劳国事,此等经义诗书之学,终究不是正道,若是有机会,朕让弟子与你切磋一二。”
陈正泰:“……”
沃日,我特么的只会抄诗啊。
陈正泰立即道:“诚如恩师所言,经义诗书不及务实兴业要紧,恩师如此,学生自当亦步亦趋,若是郡公有此雅兴,我看……不妨与我那九名弟子切磋吧。”
卢承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诗书传家,乃是范阳卢氏最得意的脸面,现在陛下和陈正泰二人一唱一和,却让这诗书传家,似乎变成了猥琐的东西一样。
偏偏他毫无反驳之力,因为……人家一举中了九个进士,人家说诗书传家是小术,那是谦虚。
李世民脸上笑意久久不退,他许久没有如此的痛快。
以往这些世家大族,都嫌李家乃是关中军功世家出身,多有看不起,自诩自己靠读书延续血脉,高傲得不得了,如今……朕也诗书传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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