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在他们的眼里,似李詹事这样,灾情危急时,还在提倡读经治典,成日锦衣华服,反正肚子饿不到李詹事的头上,因而便可关起门来,继续读书的人,他们觉得最是无用的。李詹事可闻见外头饿殍们的哀鸣吗?可看见他们衣衫褴褛,已饿到皮包骨的模样吗?李詹事却只成天躲在东宫里吃得饱穿得好,说几句提倡读经治典。可哪怕是太子殿下,都尚且晓得在二皮沟教授流民们烧制叫花鸡。那么李詹事……又做了什么修德的事呢?”
“佛家的精义,不是靠和尚们单凭念经劝人慈悲便可称之为善。正如儒学的根本,也不在于李詹事这般成日诵读四书五经,每日将君子与修德挂在嘴边,便可以称之为德。孔夫子周游列国,难道是凭读书而成圣贤的?”
“倘若如此,那么这世上的佛和君子,岂不是做的太容易了一些?关起门来念经和读书是你们的事,你是读书人,你吃穿不愁,有华宅,有美婢,有精美的食物,你要读书没人理睬你。可太子乃储君,他若是关起门来,靠诵读经书去做那君子,这样的行为,便不配称之为德,而是坏了良心!”
说到这里,陈正泰定定地看着李纲,眼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了不屑之色,道:“李詹事如此误人子弟,却还在此沾沾自喜,竟还骂我陈正泰是大奸大恶,也就亏得你是三朝老臣,辅佐了几个太子,换做别人,你信不信我打……”
陈正泰突的意识到李世民在一旁,便继续道:“信不信我要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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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听到这里,只是冷笑连连。
其实到了他这个年纪,但靠道理,是说不通他的想法的。
毕竟……他信奉了一辈子自己的观念。
他对陈正泰所说的话,不屑于顾,只是轻蔑道:“歪门邪道,不值一提。”
陈正泰倒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要分出高下来,便是在此清谈一辈子也分不出胜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纲憎恶地看着陈正泰。
陈正泰也同样一脸嫌弃地看着李纲。
李世民则陷入了深思。
而下头的马周,似乎也开始思考起来。
他第一次听陈正泰讲道理,只是他有些犹豫,这到底乍听之下,没有错,可李纲错了吗?
难道……读四书五经也错了?”
马周也是儒生,所以他基本还是认同李纲的一些道理的,只是……他又发现,就如陈正泰所说的那样,李纲这一套,似乎还真是走不通,这令马周有些矛盾。
此时,陈正泰朝李纲笑道:“只不过你我不同罢了。李詹事是靠四书五经,而获得可名望;而我陈正泰,却是凭借着经营,才渐渐重振家业。”
说到这里,陈正泰顿了一下,略带嘲弄地看着李纲,才又道:“这就犹如外头有人要饿死了,而李詹事家中有粮万担,看到饿死的人争抢一个蒸饼,非但不觉得朱门酒肉臭是一件无耻的事,反而站在自己的围墙里看着那些争抢的百姓,呵斥他们为何没有道德,竟是做出争抢的事。却又反复向人传授,君子应当如何如何,读书人应当如何如何。”
“说一千道一万,李詹事之所以可以在此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四书五经,无非还是因为李詹事吃饱喝足了,有了足够的闲暇,去读你的四书五经,闲暇越多,读的经书便越多,便越发觉得迥异于常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家里有万贯家财的,当然便瞧不起那为五斗米而奔波的人。终究,只有李詹事才可以做不切实际的事,在此奢谈什么读书,于李詹事当然有莫大的好处,对我等,可就没有意义了。”
众人一听,竟是不由自主地颔首点头。
站在这里的人,谁敢说自己只要读书就好了?
李世民敢这样说吗?还有詹事府的其他属官,也敢这样说吗?
马周当初家境贫寒,曾颠沛流离,他更不敢这样说了。
李纲似乎听出陈正泰话中的意思了,敢情,这是将自己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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