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国笃信佛教,曹母更是如此。
毕竟……今生实在太苦太苦,若是没有下辈子,人生有何乐趣可言。
曹母不断的点着头:“好好好,若是能如此,这就太好了,我儿,不必再让娘担心了,我们可以回乡去……今年的收成已没了,可这仗不能再打了啊,再这样下去,到了来年,错过了春耕,咱们便真要饿肚子了。”
曹母念兹在兹的,就是家里的十几亩地,虽然那土地大多长不出多少庄稼,却是曹阳父祖们真枪实刀拼出来的唯一财产。
“等再过一些日子,便要入冬,那时候,去山里,想办法砍伐一些木头,咱们重新将屋子搭建起来。我孙儿……这几日总喊冷,没有屋子,这冬日怎么熬的过去?还有……娘走的时候,偷偷在窖里藏了一些粮种呢,到了来年,咱们便可春耕了。你有气力,你的婆娘呢,又贤惠,孙儿又机灵,咱们能过好日子,往后……天天有馕饼吃。”
说着说着,曹母哭了出来,她喜出望外。
终于……有了希望了。
在这里……固然勉强能找到一口吃的,可曹母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绝望。
于是,她一面流泪,一面摸着孙儿的小脑袋,而这娃儿,却是死死的盯着曹阳的腰囊,他希望自己的爹,又可以变戏法似得,变出馕饼来他吃。
这些日子,母亲从未这样高兴过,曹阳也不禁抹了抹眼泪:“诶,听娘的,来年开了春,我好好干活。”
曹妻在一旁,也是咧嘴笑,只是她咧嘴的时候,露出黄牙,她肤色也粗糙,即便是肤色细腻的汉人,在这高昌住的久了,难免肤色像结了一层消不去的疙瘩一样。
可这笑,在曹阳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踏实。
他将曹妻拉到一边,低声吩咐,让她好好照顾母亲。
曹妻不断点头,忍不住担心的道:“到底何时战事结束。”
曹阳想了想:“只怕快了,就这几日,咱们和大唐,毕竟是兄弟,那河西的陈家,我打听过,也是很仁义的。咱们的大王,难道想和强大的大唐为敌吗?不久,只怕中原持节的使者就要抵达,到时,咱们便亲如兄弟啦。”
这些都是曹阳在营中听来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是众口一词,认为战争已经结束了。如若不然,唐军早该来了,何至于只是一些突厥骑奴来。
当然,彼此之间有纠纷,这也是合理的,兄弟还会有红脸的时候呢,可兄弟终究是兄弟,血脉相连,不至反目成仇。
曹妻见他如此的笃定,也就放下了心,便忍不住咯咯笑道:“到时我们便可回家啦?”
曹阳笃定的道:“嗯,回家!”
这两个字很重,而后,他交代了一切,匆匆的走了。
营中有些松懈,大家已经不似以往那样紧张了。
大多数人都认为,最多七八日,大家就要原地解散,而后各回各家。
就在这临别的时候,同袍之间,反而珍视起平日的感情来。
几乎每一个人在营中都在说着,一旦解甲归田之后,自己要做的事。
有一个叫刘毅的小家伙,才十四五岁,个子矮小,只比车轮高一些,他拍着胸脯四处跟人说:“等战事结束,我便穿过戈壁,去河西去,我想吃肉,我一天吃一个罐头。”
一说起罐头,不少人便哄笑,人们喜欢这个小家伙。
而他总是说到了铁罐头,都让不少的从义军将士们垂涎三尺。
当然,更多人只是一笑……河西……太远啦,大家祖祖辈辈都在高昌,高昌就是家,祖祖辈辈守了这里几百年,怎么能轻易说走就走。
曹阳也跟着咧嘴笑,他心里和踏实,像灌了蜜似的,在他看来,这世上最重要的是,是回到自己乡中去,奉养自己的老母,带大自己的孩子。
…………
曹端接到了一份份从从义军中的密报,越发的担忧起来。
在他看来,这一定是大唐的诡计,他厌恶士卒们的愚蠢。
可是……此时他却拿这些各种流言没有丝毫的办法。
因为此时,自己苛刻的去约束将士,势必会引发将士们的反感。
而若是不断的提醒将士们,继续森严戒备,又会让将士们认为,大唐已经申来了橄榄枝,而自己却非要和大唐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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