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头,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涌动不休的情绪在剧烈碰撞,仿佛要冲破层层禁锢。
一发不可收拾。
白瑜见状,继续缓慢开口:“我不是孟夫子的学生,但我认识的好多人,都承蒙孟夫子的师恩。”
“我相信我眼前的人,和我数年前认识的那个一样;依旧满心赤忱,心怀天下。但我也知道,他这些年不容易。”
“我想告诉他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说出来,就一定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条路,他不必一个人苦苦支撑了。”
男子闻言,目光闪了闪。
但是最后,却都变成一片虚无。
末了,他开口:“你的恩,我记着。我与你,有旧情,也有旧义。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白瑜见他依旧不肯说,也没有多言,只是诚恳开口:“你若需要,小七始终在。”
男子没有什么反应。
恰此时,白明微端着酒菜进来。
她把酒菜摆在两人面前,又给取出给两人温上的酒,然后留下一瓶金疮药,便离开了。
男子打量了她一眼,目送她离去,随即倒上两杯酒:
“镇北大将军亲自送来的酒菜,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我也是沾了你的光。故人相聚,我们不醉不休。”
白瑜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在顺着舌尖一路烧到胃里,他难受地皱起眉头。
他从不贪杯,所以不明白为什么这口辛辣的黄汤,却能让那么多人迷失理智。
才短短时间,男子已经喝了半壶,他连忙劝说:“孟兄,你身上有伤,适可而止。”
男子不以为意:“我这副身躯,还有什么在意的必要?反正都离死不远了,能喝一口是一口,死了就什么都喝不到了。”
白瑜见他固执,也只好由着他。
结果一壶酒就这样被他倒了个干净。
随着酒壶放倒,他整个人也歪到一旁,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白瑜毫不犹豫地捡起金疮药,准备洒在男子的伤口上。
但小灰灰却抢走了药瓶,叼着药瓶就跳到男子身上。
这小机灵鬼会的东西不比人少,于是白瑜也就由着它。
待它笨手笨脚地给男子洒了金疮药,白瑜解下披风,盖在男子身上,随后离开了。
那盏灯笼,他留了下来。
狭小阴暗的柴房里,灯光轻轻闪烁。
男子倏然睁眼,一双眼眸冰冷异常。
但灯笼橙色的暖光,却在他的眸底微微跳动。
他见小灰貂就在身旁盘亘不去,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白瑜回来时,白明微正在等着。
小几前的小炉子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四下弥漫淡淡粥香。
白明微抬头:“七哥,你刚刚怕是没有胃口,炉子里的粥是给你留的,趁热喝。”
白瑜趺坐小几前,慢条斯理地舀了满满一碗粥。
在等粥变凉时,他问:“孟兄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白明微颔首:“未必有七哥知道的详细,但想来也相差无几。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他就是孟子昂。”
白瑜默了许久,万千复杂的心绪,他一时不知从头说起。
舀了一口粥放在嘴里,他食不知味。
最后,他默默地放下勺子:“明微,从那些信息之中,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白明微点点头,随后道:“七哥,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跟你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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