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既订,宁守信开始催促着夏氏上路了。只是那话里话外,透着股酸溜溜的味道。什么“早点去乡下挣了钱,也好让三叔早点开始攒嫁妆。”
连宁芳都觉得牙倒了一片。
夏珍珍倒没跟他计较,只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吃力捧出一只黄花梨透雕四层妆奁,交到宁四娘面前。
“娘,我,我听他,嗯,相公说我从前胡乱败了许多钱。如今只剩这些首饰,还有我屋里的细木家具还值点钱。我,我能不能拿它们换了那田庄?”
宁守信原本一直不屑的目光,在夏氏拿出这只妆奁时,终于有些变样了。
夏家是没什么底蕴,但暴发户的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这四层妆奁里,就算被夏氏败了不少,可剩下的也全是赤金镶宝、珍珠玉石等贵重之物,几乎件件都不便宜,哪一件都看得人眼馋。
就连妆奁本身,工艺精湛,雕琢繁复,一看便是上好的黄花梨,当初定是花了大价钱。这样一套家具,别说搬到金陵宁府,就是搬到京城,都绝不丢脸。
可宁四娘不收,“你这些年花的那些钱,也是为了给宁家生儿子,你自己也遭了不少罪,那庄子给你就是。你自己的嫁妆,还是自己收好。”
可夏氏却道,“我爹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娘就算疼我,也不好把庄子给我。又没分家,回头大伯要说话的。”
看宁四娘还要推辞,宁芳灵机一动,有了主意,“祖母,要不您还是收下吧,只当我娘押在您这儿的。到时我们若交不出利息,您就从里面扣,省得我们带到乡下还不安全。”
这最后一句倒把宁四娘说动了,这儿媳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这样贵重的东西,还真不好带去乡下,还是自己替她收着吧。
徐妈妈也适时劝道,“太太就收着吧,难得二奶奶都这么有心,只当是为了督促她上进,您收着便是。”
宁四娘便不再推辞,但也让人当面列了份清单,包括夏氏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明明白白写了一式两份,一份交给媳妇收着,一份自己收了。
这边忙活着,那边宁怀璧也请了大夫回来。
听说小哥儿没事,只是着了些凉,夏珍珍也松了口气。
因见宁怀璧又忙着陪大夫开方子抓药,夏珍珍不欲添乱,只跟婆婆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大女儿走了。
宁芳在车上问她,“为什么不等爹了?”
夏珍珍道,“你爹忙得很,回头也要收拾行李去金陵,别麻烦他了。只那乡下可没什么好玩的,比不上家里干净,也比不上家里舒服,你跟着我,怕是要受委屈的。要不你先去玩几天,不喜欢了就回来。”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宁芳心里暖暖的,“我才不回!咱们母女一起多赚点钱,一起做土财主。气死三老太爷!”
夏珍珍心中一暖,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又不敢这么亲近,只道,“咱们是晚辈,不能说长辈的坏话。不过你,你真是个好孩子。可我,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宁芳不想让她自责,便岔开话题,“那你都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那天跟着大嫂去姑苏拜寿,然后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咦?那是你第一次见到爹吗?快说说看,那时爹是什么样儿?又是怎么跳下来救你的?”
呃……
夏珍珍看着女儿那两眼发光的模样,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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