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不怒反喜,正愁没机会练手呢,可巧就来了。
她随即给小喜鹊递了一个眼色,喜鹊心领神会,立即端了茶来,谁知就那么不小心,一歪手便泼到宁淑珍的裙子角上了。
茶水不烫,只宁淑珍今天刚好穿了一条霜白色的裙子,茶水色深,泼上去极是扎眼。
她顿时大怒,抬手就想给喜鹊一耳光。
可还没等她出手,喜鹊先跪下认错,一个劲的叫饶命。
宁芳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堂姑一向仁厚,必不会怪你,回头帮她把裙子洗干净就是。”
宁淑珍给噎得脸色发青,看着这一唱一合的主仆俩,忽地冷笑,“是啊,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要说我们女子,就是得做人宽厚,才得福报。就好象你们长房的辛姨娘,听说就是个好的。所以如今——”
她特意顿了顿,才加重了语气道,“才又有了身孕呀!”
宁淑珍这话一出口,果不其然,就看到宁芳的小脸微微变色了。
她得意非常,继续跟褚秀琴道,“所以说,女子不管家里有多少钱那都是虚的,只有儿子才是依靠。否则等闺女们都嫁出去了,还不是一样看人脸色过日子?”
褚秀琴不敢接话,却见宁芳冷道,“那倒也未必,这世上有趋炎附势的,但也有讲良心的。我想堂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看宁淑珍还想反驳,她又微微一笑,“不过有钱总比没钱好。眼下已快入秋,正是吃鸭的时节。喜鹊,拿银子去门上小厮那儿传话,让他们去五香斋买一炉鸭肉烧饼回来,算是我给六堂姑赔罪,也请各位先生和姐妹们吃着玩吧。”
闺学里顿时一片欢呼。
那五香斋是金陵名店,里头的鸭肉烧饼又是店里的一绝。又酥又香,每天现烤现卖,一炉不过巴掌大的两打二十四个,却要整整二两银子,相当于宁府小姐一个月的月例。
而因为四房势弱,宁淑珍每月虽也号称有二两银子,但实际到手却只有一两,还得管她自己的脂粉头油和小物件,她纵是再怎么斗气,也实在无力跟财大气粗的宁芳拼银子。
所以只能黑着脸看着喜鹊清脆的应下,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去传话了。
回头等下学时,收到香喷喷、热腾腾的酥饼,宁淑珍是实在吃不下。
褚秀琴因跟她交好,和她回去时便劝道,“你何苦跟她争这口闲气?就算她再无理,到底年纪上占了便宜,人家一说起来,不就得说你以大欺小?”
宁淑珍气鼓鼓的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也瞧见了,咱们上闺学,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偏她今儿一身红,明儿一身绿,连头上首饰都不重样,这是诚心显摆她家有钱么?”
褚秀琴叹道,“她也确实有钱,怪不得如此。要说你到底比我强些,尚有爹娘一大家子护着,要说我家,从前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可你看看如今我身上,穿戴的又是什么?”
宁淑珍看她身上寒酸,心里到底平衡了些,“你也不必灰心,咱们女子出嫁,便又是一次投胎,等大伯祖回来,让你堂嫂去求求,不也能给你寻个好婆家?”
褚秀琴道,“我哪里敢想那些?只求个寻常清白读书人家,能够度日便罢。”
宁淑珍却道,“你可千万别犯傻。我娘早说了,宁做富家妾,不做贫家妻。便是嫁不到高门大户,就象大房那位辛姨娘似的,便是做妾,只要生得出儿子,往后那长房还不是她的天下?哼,到时我看那丫头还神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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