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说了,又要被这位三舅公怼几句,宁芳索性等着自家丫鬟进来再说。便只简短写了封短信,也不封口就交给程岳。
只程岳拿着要走时,忽地笑道,“这回上京,我还给三舅公带了礼物的。我那几个丫鬟知道收在哪里,回头让她们寻了给你。”
看她眼中光华灿烂,程岳气得不觉又掐向他多年未掐的小脸。
“还笑!”
这丫头的心,到底还能不能更大了?
如今陷在深宫,虽依着宫中规矩,书女们过几年就能放出去,可那究竟是三五年还是七八年?
连他都不敢保证日后到底会这样,这丫头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
好似天生就有这样既来之,则安之的本事,不管怎样的顺境逆境,对宁芳来说,都能过得朝气蓬勃。
象当初和夏珍珍去到下溪村,几乎算是流放了。可她也是笑眯眯的,还琢磨出七八种饺子皮来。如今陷在这宫里,也是如此。
让一向英明神武的程三公子都不知该夸赞她的天性超群,还是——
心疼。
心疼这个女孩,永远仰着笑脸,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不让爱她的人为她难过。
所以,在宁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被人轻轻揽进怀里了。
“傻孩子,你要想哭,也不要紧的。”
小姑娘愣了好一时,然后慢慢红了眼圈。
几年未见,面前的男子比她大了许多,也高了许多,她如今连人家下巴都还够不到,这样给人揽在怀里,如小孩子一般轻轻被拍着背,极是安心。
所以,她的眼泪也就不知不觉,一滴一滴,落在了那绯色的官袍上。
她其实不是不想哭,不是不害怕,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她哭给谁看?又有谁会心疼她,在意她呢?
所以她告诉自己要勇敢,告诉自己要坚强。
尤其,在遇到宁萱之后,她就更不能哭了。因为大姐姐都撑不下去的要自杀了,她要是再不勇敢,再不坚强,小姐俩可怎么办?
难道一起去死,让不幸了一辈子的祖母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晚年丧孙的痛苦,让爹娘弟妹们伤心难过一辈子吗?
所以,她不能哭。
可她,她原本也只是个初入宫廷的小姑娘啊!
“三舅公,我,我害怕……”
害怕再也回不了家,害怕被人欺负,害怕宜华公主真的会打死她,害怕死在这个陌生的宫廷里,都没有人收尸。
听说在宫里死的人,都是不会把尸体发还自家的,会统一烧了,埋在城郊的乱坟头里。
宁芳怕极了。
她怕象上辈子一样死得冷冷清清,更怕这辈子也不能葬进祖坟。
所以,程岳就听着怀里小姑娘呜呜咽咽的哭着求他,“三舅公,若,若我死了,一定把我带回去……别把我一人扔在外头,我,我害怕……”
程三公子两辈子磨出来的一颗自忖冷硬的心啊,生生的被怀里的小姑娘给哭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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