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老宫女就一直跪着,直到旁边宫女服侍着宁芳洗漱完毕,才站起来去倒水。
然后给宁芳梳妆的也是这些宫女,看她们习惯性的给自己梳十分端庄华丽的发髻,脂粉也涂得厚重,宁芳第三次开口,“今日又不出门,很不必如此。”
可赵同再次劝道,“娘娘身份贵重,多戴几支钗怎么了?回头等王爷回来,瞧着也才高兴。”
于是宁芳又不吭声了,任由宫女将她盛妆打扮。
等到吃饭的时候,看着那一桌子十几样包子馒头,粥饼面条,赵同动手了。
捏了个小笼包,当着宁芳的面就撕下一小块,吃了然后放下,又拿了双干净筷子去捞面条。
这也是宫中规矩,试毒。
宁芳托着下巴看着他,“赵公公,你今早已经驳我三回了。如果我这会子说不必如此,你是不是又得劝我身份贵重,万事小心为上?”
赵同一愣,没想到一早上那么好说话的宁芳突然就发难了。但他也不慌,只是叫屈,“娘娘,老奴可是一片忠心啊!”
宁芳瞥着那被他动过的包子和面条,一脸嫌弃,“可你的忠心让我吃不下饭了,怎么办?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吃过人家的剩饭呢,一口都没有。”
赵同跪下了,瞬间就哭得涕泪纵横,“娘娘,老奴岂敢冒犯?真的是一片忠心……”
“你有忠心,何善就没有忠心吗?是不是他在做饭时故意下了毒?”
“怎么可能?”刚来送饭何善顿时直挺挺的跪下了,“若奴才下了毒,就让奴才不得好死!”
宁芳哦了一声,再看向提饭小太监,“那就是你们下了毒?”
两个小太监早跪下了,“娘娘明鉴,若我们敢下毒,您只管砍下我们脑袋!”
宁芳再看向孔雀和一众宫女,“那就是说,这些宫女丫鬟们包藏祸心?她们想谋害我?”
随着丫鬟宫女们也全都跪下,赵同哭不出来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掉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坑里。这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但他无论如何得赶紧爬出来。否则,他可就把这一屋子人全都得罪了。
“娘娘,这试菜也是宫中的规矩,真不是奴才胡来!”
宁芳笑问,“是啊,试菜是宫中的规矩,可这儿是哪里呢?”
赵同一哽,“王府,王府也是要试菜的呀……象几位皇子……”
他忽地意识到什么,说不下去了。
宁芳却接着说了下去,“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记住,我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亲王府。无论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总之进了这个英王府,就得守这个府里的规矩。而这府里有资格定规矩的是谁呢?自然是王爷、我,还有我们的四位兄嫂。
在你们当中,有宫中的,有府里的,还有自幼伴着我长大的。可如今既然进了这个王府,那大家都得守一样的规矩。别再说从前家里怎样,府里怎样,或宫中怎样。
若你们觉得委屈了,不舒服了,可以说出来。有门道的,我允许你们自己找门道离开,若找不到门道,我也可以给你们换个差使。总之不让你们跟着主子受憋屈,但也别想让主子受你们的憋屈。明白了吗?”
赵同再看着宁芳那张犹带几分稚气的娇嫩脸庞,这才打从心眼里敬畏起来。
原以为这个主子是个好性儿,但好性儿并不表示好拿捏,是他想岔了。
所以他一个头重重叩了下去,“奴才,明白了。”
宁芳道,“听明白了就好。赵公公,现在请你到前头去找全叔,把我的意思交待清楚。省得一会儿我去见那些管事时,又有人拿些从前的规矩压我。我虽年轻,可有些话也是不爱听的。如今王爷和几位兄嫂既把管家之事托付给我了,就算我错了,那也只好请你们捏着鼻子忍着。谁叫我是主子呢?”
遇到这样无赖的主子,让奴才还能怎么办?
赵同再无二话,转身欲走。
可宁芳还有句话交待,“以后记得都叫我王妃,不必称呼娘娘。宫里娘娘多了去了,谁知道你们嘴上喊着娘娘,心里是在叫谁。叫王妃,这府里就独我一个。”
赵同脸色一变,知道宁芳是在警告他要认清府里的主子,再不敢怠慢,躬身走了。
说半天话,滚烫的饭菜微温,宁芳正好开吃。
其实她原本打算跟这老太监再战三百回合,谁知他这么快就服软。不过想想,也没啥好奇怪的。
既要发送出宫的宫女太监,且是分到英王府这种不招人待见的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人物。
进门想出头宁芳没意见,但要踩着她的头来立规矩,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都敢顶着世人白眼嫁给她三舅公了,岂会受这些鸟气?
外头的事她没法子,可在这个府里,却得让自己,还有几位舅公舅祖母们活得顺心畅意不可。
哎!谁叫宁二姑娘一向敬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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