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叫绿宝离去。
绿宝只好低眉顺目尽量减低存在感,顺便竖起耳朵听皇家密辛。
嘉和帝的注意力重新转到福雅身上,他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冷笑一声,“外头都在传萧池墨造反,怎么?你这是打算杀了自己哥哥给萧池墨腾地?”
“不是的,不是的……”福雅泪流不止,哀哀解释,“臣妹只是想着……想着皇兄若是受伤不能处理政事,必定叫太子监国……太子仁善,萧池墨就还有一线生机……”
莫名被坑了一把的太子连忙跪下,口称惶恐。
好在嘉和帝心眼儿不小,并没有在此事上做文章。
福雅膝行至嘉和帝跟前,伏地磕头,“皇兄,萧池墨在徽州已经被擒拿,再掀不起风浪,求皇兄好歹留他一条性命。”
嘉和帝脸上的神情很微妙,他顿了一顿,问,“谁和你说萧池墨在徽州被擒了?”
同样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镇北王世子这时道,“陛下,坊间确实有这样的传闻。”
福雅一呆,继而高兴起来,“他……他……好好的吗?”
绿宝听得直想撞墙,就长公主这脑子,还学人刺杀皇帝?恐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人萧池墨是镇北王世子嫡亲的舅舅,萧池墨若真是造反,镇北王世子还能在这儿杵着吗?
便在这时,陈立捧着一份折子垂首走至嘉和帝身侧,“陛下,奏事处刚刚送过来的,说是彭驸马递进来的,称事关陛下安危,十万火急。”
彭驸马在折子上说,福雅长公主心系萧池墨,近来心神不宁,对圣上多有怨怼之言。
今日长公主进宫前多有异常,他又偶然发现长公主系在床头的一把匕首不见了,疑长公主有弑君之意。
他虽有拳拳爱重长公主之心,但对陛下更是一片赤胆忠心,恐陛下龙体有损,故此忍痛大义灭妻,速写折子揭露长公主罪行。
嘉和帝把折子甩在福雅长公主脸上,“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一个男人犯下如此不赦之大罪!驸马尚知忠君爱国,你堂堂皇室公主,受万民供养,连最基本的忠孝仁义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朕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福雅茫然看着散在地上的折子,起初震惊驸马的背后捅刀,而后又理解了驸马的忠心耿耿。
这样也好,彭家不至于受她拖累。
她挺直了脊背,“臣妹自知难逃一死,能为……为他而死,臣妹死而无憾。”
传到他耳中,他会一辈子记得她了吧?福雅甜蜜而痛苦地想着。
“你做梦!”嘉和帝脱口斥道。
御书房一下子就在帝王的怒喝下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观圣上之心情,好像想杀了福雅长公主。
但听圣上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又不是要杀了福雅长公主。
所以到底是神马意思?众人齐齐看向号称嘉和帝肚子里蛔虫的大太监陈立。
陈立微微摇头,表示他也很懵逼。
一片寂静中,姜绿宝轻缓的声音响起,“臣女听说长公主下嫁彭家一直未曾生育,多次提出为驸马纳妾均遭到拒绝。
驸马言他心中只有长公主,便是一辈子无嗣而终也不会碰其他女人一根手指头……”
嘉和帝闻弦歌而知雅意,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彭驸马既有了痴心就不该有忠心?”
帝王的语气里隐隐有了杀意,姜绿宝的回答若是有一丝一毫不合心意,就要承受天子的雷霆之怒。
“非也。”
绿宝迎着嘉和帝的目光,脸上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尚未褪去的纯真,“臣女只是觉得,不该是这种大张旗鼓还主动网罗罪名的方法。
如此迫不及待给长公主安上‘弑君’的大罪,不知道的还以为驸马同长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况且……”
绿宝歪了歪头,“刺杀陛下、令太子监国,这种馊主意若没有旁人提点,长公主的脑子应该想不出来。”
太子殿下无语望天:我谢谢你啊,能不能不要再提这句话了?
言皇后迅速从绿宝的话中拎出重点,她看了一眼嘉和帝,侧身询问福雅,“你一向深居简出,是哪个奴才把萧池墨在徽州被擒的消息传到你耳中的?”
福雅原就惨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彭照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回响,她虽单纯,却不傻,现在想来,统统是引她入瓮的陷阱。
她一直以为彭照对她,就像她对萧池墨。
这四年来,他在她身边扮演忠犬的角色,她从来不曾疑他别有居心。
福雅半张着嘴,在这沉重的打击中许久不能回神。
应召而来的彭驸马却坦荡而磊落,跪在嘉和帝跟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供认不讳,“臣替长公主殿下关注萧池墨的动向,确实和殿下传达过萧池墨在徽州被擒的消息。
臣也确实说过太子仁善,若是监国,萧池墨或有一线生机。”
已经麻木了的太子:“……”
彭驸马伏地磕头,“原是劝诫长公主殿下的话,没想到令殿下生了魔障,臣有罪。”
当真是一派风光霁月,直叫人怀疑冤枉了他。
如镇北王世子所说,萧池墨在徽州被擒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彭驸马鹦鹉学舌说给福雅长公主听也没什么不对。
比起嘉和帝,太子也确实仁善,彭驸马说的倒也没错。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没道理去怪说话的人。
嘉和帝自然更不能轻易定彭驸马的罪,不然以后谁还敢如此大义灭亲地去忠君?
绿宝的猜测在大局面前不值一提,谁让福雅长公主真的就弑君了呢?
只福雅心中有数,喃喃问,“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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