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知身为左都御史,离经叛道,德行有亏,目无法纪,结党营私,欺君罔上,不敬君王,如此种种,罄竹难书,罪不可恕……”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裴砚知:“按理应将你即刻拖出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念在你也曾为大庆朝堂贡献良多,劳苦功高,现免去你一切职务,暂押大理寺大牢接受审查,待罪证完善后,择日发配北疆。”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声,朝臣们面面相觑,都替裴砚知捏了一把汗。
看来皇帝这回是真恼了,不仅把裴砚知削官为民,还要流放千里,发配北疆。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果然没错,皇帝是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裴砚知了。
为了一个陈年旧案,赔上自己的仕途,即便苦主是自己的老师,这样做真的值吗?
皇帝扫视全场,视线最终又落回裴砚知身上:“裴大人,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裴砚知面色仍旧平静,拱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要陛下昭告天下为沈大学士平反,承认自己当年判决有误,臣或死或流放都心甘情愿。”
皇帝咬了咬牙:“你要朕承认自己有错,裴砚知,看来你是真的活够了。”
“只要老师能平冤昭雪,臣就算死,也死得无怨无悔。”
“好,好一个无怨无悔!”皇帝用力拍打着龙椅,心中莫名醋意翻涌,“裴砚知,难道朕对你不够好吗,难道朕对你的知遇之恩,还比不上你们的师生之情吗,你为了给他翻案甘愿去死,却没想过你也辜负了朕吗?”
皇帝说得真情实感,裴砚知平静的脸色也有了几分动容:
“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和栽培,臣罪该万死,但臣坚持为沈大学士翻案,并不仅仅为了师生之情,更是为了臣的初心,臣的理想,和臣心中的道义。
如果臣明知有冤假错案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臣和某些尸位素餐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样的裴砚知,还能入得了陛下的眼吗?那样的裴砚知,还配为左都御史吗?那样的裴砚知,还当得起百姓口中的裴青天吗?”
不知是他声音太大,还是朝堂太过安静,整个大殿上只有他振聋发聩的话语在回荡。
皇帝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
文武百官有人因他的话而热血沸腾,有人因他的话惭愧低头,也有人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长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充满赏识和赞许,穗和看向他的目光,是无法掩饰的仰慕与爱恋。
“民女也对陛下犯了大不敬之罪,请陛下让民女和裴大人一起流放北疆。”穗和跪在地上大声道。
裴砚知猛地转头看向她,长眉紧紧蹙起:“穗和,别胡闹,你只是讲述事实并提供了一些证据,虽然言辞激烈,但那也是为了给你父亲伸冤,情有可原,陛下不会和你计较的。”
“是啊穗和,你不要冲动。”长公主也跟着劝她,“你父亲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你兄长侄子很快就能从北疆回来了,你难道不想和亲人团聚吗?”
穗和摇摇头,泪盈于睫:“大人是为了我父亲的案子才遭此劫难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受苦,即使陛下不追究我,我也要与大人同去。”
皇帝看着她,神情复杂:“你知道北疆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都没关系。”穗和说,“只要能和大人在一起,刀山火海亦不足为惧……”
“穗和,不可……”裴砚知出声打断,还要再劝,皇帝已经抢先答应下来,“好,既然你如此深情,朕便成全你。”
“多谢陛下。”穗和叩首谢恩,又抬头看向裴砚知,“大人,你说过的,我们再也不分开。”
裴砚知动容地看着她,幽深眸底有炙热的光芒:“好,那就一起去。”
两人相视而笑,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整个大殿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时,裴景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请陛下把臣也发配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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