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庭到太和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太上皇听来人报说驸马在外求见。
太上皇放下手中书简,身子前倾,面容虽有些疲倦,眼神却十分锐利:“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玉庭拱手行礼:“臣不敢。”
“你和契丹王室私下书信来往,你有什么不敢?”太上皇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
“臣今日来说的正是此事,信件都在这里,太上皇请!”陆玉庭从袖中取出几封书信呈上。
太上皇到底还是拆开了信件,看了几行后,抬头看了陆玉庭一眼,又接着往下看。
接下来的几封从笔迹上也看得出,是出自同一人。
“大胆,你竟然让少陵三居士前往契丹教他们未来的王,还敢说你不是居心叵测!”太上皇一拍桌子,将桌上的书简震的落在地上。
少陵三居士在民间声望颇高,不少学子慕名求学,安怀嘉就是他们三人的得意门生。
安怀嘉文韬武略,满腹才华,颇受皇上器重,初入朝堂便被皇上任为中书舍人,如今任刑部侍郎。
皇上之所以不让老曾大人致仕就是因为如今安怀嘉资历尚浅,让老曾大人在位置上多留两年,好为安怀嘉留着刑部尚书的位置。
最生气的是,这个安怀嘉是陆季山看上的女婿,由此可见此人有多优秀。
而他的老师便是少陵三居士。
这样的能人异士怎么能为契丹所用。
就这一条就足够定他的死罪,且是千古罪人。
“太上皇,臣受命议和,沿路设都护府,传扬我中原文化,除了扬我大齐国威,还要让西境百姓居故土,安家园,不再因为衣食掠夺成性,但臣一人能力有限,若能让其王室子弟受中原文化教化,上行下效,推广至整个西境。我边关百姓也不会再受其扰。”
这是他和师兄商量好的,只是,师兄一开始要封少陵三居士为国师,以国师之名前往西境传播中原文化。
他不同意师兄如此做法,且不说此举能不能得到朝堂上得到大臣们的赞同。光如此大张旗鼓,以大国姿态行事,反倒让西境心生戒备。
倒不如,以王子师为名,上行下效,徐徐图之。
当然,这样做也有坏处。
将来成则矣,不成便是千古骂名。
这骂名,他背得,师兄背不得。
“哼,说的容易,边境战乱困扰中原千年,其是你能改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是将我大齐的万里江山拱手让人。”太上皇呵斥。
那些蛮人都是狼子野心,不守道义之辈,根本不可能受中原文化教化。
“太上皇,江山不是谁拱手相让对方便能接的住的,承载江山的不是大齐,不是赵家天下,是民心。”
“朕看你是要用我大齐的江山承契丹的民心。”
“恕臣斗胆,天地初始并无界限之分,天下亦非中原一家之天下。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这天下变化亦要遵循其规律,非刘家,李家,赵家一家之天下,真正的天下之主应是万民诚心拥之,臂膀护之,智慧兴之,安乐居之,而不是精神防备,武力打压,太上皇还记得当初自己登上皇位时的初心吗?”
太上皇登时沉默,一双锐目渐渐从愤怒到困惑,最后定定的看着陆玉庭:“莫用你的诡辩掩饰自己的罪行。”
面对太上皇的咄咄逼人,陆玉庭倒不生气,从他决意走出第一步开始,他就知道,他面前的万丈深渊要靠自己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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