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大的人上前碰了碰,昏睡的人有了反应,跟在秦文月身边都是太后宫里的人,有人曾见过这个小宫女,便道:“这不是张尚服的徒弟吗?”
秦文月初来乍到,怎知什么张尚服,听宫女们一说,才知道这人是尚服局刚被撵走的主管的爱徒,被一心培养预备将来接手尚服局,从前时常跟着张尚服到长寿宫为太后送新衣,长寿宫里的人才认得她。
睡在雪地里的人冻得半死,醒来就开始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被欺负怕了,担心秦文月也会对她动手。
人情世故是秦文月最精明的地方,脑筋一转悠就明白,这小宫女必定是从前跟着张尚服很风光,如今张尚服被赶走了,留她在宫里无依无靠,那些曾经嫉妒过的人,不欺负她欺负谁,为什么会睡在这雪地里,都不必问了。
“怪可怜的,跟我回去暖一暖身子吧。”秦文月温柔地一笑,走上前,把自己的手炉塞给正哆嗦着的人,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儿?”
“奴、奴婢叫锦绣。”冻坏的人,字也咬不清楚,可是塞入怀里的手炉太温暖了。
“锦绣啊,跟我去暖暖身子,总不见得看你冻死在这里。”秦文月伸出手,小姑娘的衣裳都冻僵了,她搀扶锦绣起来,示意边上的宫人一道帮忙,这会儿连梅也不折了,带着她就回长寿宫去。
太后午睡起来时,锦绣已经烤着火温暖了身体,但秦文月没叫她洗漱换衣裳,就这么狼狈地送去了太后跟前,告诉太后她从哪儿捡回来这么个小宫女,太后叹息那些人作孽,立时就答应,把锦绣留在长寿宫。
秦文月亲自为她准备衣衫,帮她梳头,直叫锦绣将她视作救命恩人,而秦文月本就寻思着要留这样一个人在长寿宫里做眼线,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只是眼下挑明太着急,将来慢慢调教,就不愁没有人在自己离宫时盯着这宫里的事。
可她的算计,错就错在从梅园把人一路带回长寿宫,不可能避开旁人的眼睛,珉儿就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在确认太后把人留下后,她命清雅去了趟安乐宫。
清雅见了淑妃,来意明了,替皇后询问淑妃是否愿意出面去撵走那个锦绣,淑妃若是觉着勉强,珉儿就自己去和太后沟通。
“又是秦文月,她可不真把自己当客。”淑妃已经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皇后的反应这么快且干脆,此刻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秦文月,过去是看着那小人精哄太后高兴的,只是没想到皇后与她相识不久,也如此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城府心机。
清雅恭敬地问:“娘娘,您的意思是?”
淑妃道:“我去吧,张尚服的事本也是我处置的,可你去回禀皇后娘娘,倘若太后执意不肯,我就不得不把娘娘搬出来了。”
清雅心里明白,淑妃当然不愿和太后翻脸,不过皇后派她来,也只是尊重淑妃,并没打算利用淑妃而自己躲在后面,她自然就替皇后应下了,又多嘱咐了一句:“娘娘说这个人不能留在宫里,哪怕去别处也不成。”
淑妃面上答应,心里暗叹皇后之狠,可想想人家才失去一个孩子,心里的怨气和怒意正无处发泄,换做是她,也一定看谁都不顺眼。待清雅离去后不久,淑妃就带着儿子到长寿宫请安,太后见了小孙儿自然喜欢,又刚刚失去一个没见过面的,越发搂着二皇子爱不释手。
可是在听说了淑妃的来意后,见秦文月送茶进来,温柔又体贴,且知分寸有眼色,不打扰太后和淑妃说话,摆下茶点就退出去,没有一处不是的地方,太后皱眉道:“你们一次次把人送出宫,如今连见她可怜一个宫女也容不下,到底你们不待见文月什么,是见我疼爱她,你们看不惯?”
淑妃难得见太后动气,一时慌了,起身道:“太后恕罪,是臣妾的疏忽。那宫女原是跟着张尚服的,当时急着处置张尚服,疏忽了她身边的人,宫里那么多宫女,臣妾实在是记不过来,可既然她出现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这和文月没什么关系,是她自己与张尚服的罪过。”
太后厌烦地说:“可是文月一定会觉得,自己害了那宫女,原本在宫里还能吃口饭,现下被你们撵出去,这么冷的天,她能不能活着回到家乡都未可知,不过是一个小宫女,犯事的是她的师傅,与她什么相干?这件事我不准,就把人留在我这里,你若不放心,我看着还不放心吗?”
淑妃暗暗叹气,不得不说:“原本臣妾也是这么想的,但皇后娘娘的意思……”她纠结地偷偷看了太后一眼,低着头道,“原是皇后娘娘命臣妾,来与您商量这件事。”
“皇后?”太后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猜不透珉儿的心思,儿媳妇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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