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虽不通军务,但前人的路已经走好,他自然也品得出几分——南府的人,很难有出去打仗的机会。毕竟是戍卫宫廷的人,还是牢牢放在身边的好。至于边境将领,中低层倒也罢了,高层可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正因为如此,历代安西、安北和安南大都护,如谯国公、鄂国公、苏锐、姜略……无不是从北衙中走出的。秦琬将赵、萧二人安排到北衙而非南府,显然是将他们当做未来的大都护栽培了。
秦恪现在对赵肃的印象非常好,恨不得他也留在宫中,做个禁军统领,自己的安全才能保证。秦琬知父亲的意思,微微一笑:“阿耶,我何尝不希望九郎留在长安,与妻儿团圆?但您登基不过一年,便将辽东城拿下。料想不过几年,咱们便能完成先帝遗愿,攻破高句丽。到那时,疆域太大,安北都护府可就未必管得过来了。”
安北都护府虽也管瀚海,辽西之地的安危,但主要还是负责防卫北方异族,兼顾高句丽。若真踏平了平壤,沃土千里的高句丽在的可是大夏东北边,若不设都护府,非但管起来困难,也会让安北都护府的权力太大。
“更何况,西边也真乱着,若不是——”一想到这里,秦琬就很是可惜,“若是苏都护还活着,大夏早就向西推进了千里,又怎会是如今原地踏步的局面?”如今代安西大都护之职的李角,足以守成,却也只能守成。哪有苏锐镇守西方,西域诸国不敢妄动,突厥铁骑无法靠近,见到“苏”字大旗,立刻丢盔弃甲,四散奔逃的盛况?
她谈起苏锐的时候,没有丝毫异样,满满都是遗憾和憧憬。秦恪被她感染,想到苏锐之才,也不由叹息:“是啊!若是苏藏锋还活着,西方何须忧虑?”苏锐这样的英雄,居然那样死去,身前身后,实在是……
“西域之地,突厥要,西域诸国要,我大夏也要。”秦琬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却铿锵有力,“只能固守的局面,一定不会太久。”
先帝一世圣君,临终时却不顾青史记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政权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样深的信赖、看重和期许,她无以为报,唯有继承先帝遗愿,覆灭高句丽,大破突厥王庭,令这锦绣山川,皆是大夏领土。周边诸国,纷纷来朝。百姓安居乐业,不至于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才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帝。
姜略、柴豫、郦深,乃是她所选定的三大都护。赵肃、萧誉、叶陵、姜缘,则是她竭力栽培,渴望他们能独当一面,守卫四境的对象。不仅如此,她还要发掘更多的人才为她所用,因为她相信,二十年之后,大夏的疆域一定会如圣人所愿,而大夏的都护府,断不可能只有三个!
秦琬踌躇满志之时,闭目养神的沈曼听着女官的回禀,缓缓睁开眼,从美人榻上起来:“是么?”
“回娘娘,不会有错。”女官低下头,心中十分恐惧,却竭力保持语气的平静,“卢昭媛虽紧闭门户,紫兰殿仍旧热闹得很。”
沈曼沉吟片刻,才问:“拾翠殿和含冰殿呢?”
拾翠殿是李惠妃所住的,含冰殿则是郑充容住的。这两人一个跟了陛下二十余年,生了两位公主,论地位乃是后宫妃嫔第一人;一个育有皇子,又位列九嫔。虽说她们也很安分,不敢揽事,更不敢惹事,却无人会得罪她们。
女官的头更低了:“未有紫兰殿热闹。”
沈曼便露出一丝讽刺来。
陛下敬重先帝,坚持要像先帝一样守满三年孝,后宫并没有再进人。
宫中的哪个不是人精?眼看皇帝的年纪越来越大,得儿子的可能也不多了,自然要结好皇子。哪怕皇子是在皇后宫中长大的,到底有生母不是?
苍梧郡王犯事后,楚王的行为更加荒诞,大肆求仙问药,开炉炼丹,谁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福王脑子不好使,更不可能继位。算来算去,皇帝竟只有两个年幼的儿子,六皇子秦政和七皇子秦敢,这其中,秦政又比秦敢伶俐千百倍,年纪还略大一些,哪会让人不眼热?
秦敬那逆子,明明是裹儿击败的,却要让黄口小儿捡现成的便宜……沈曼长长的指甲套划过桌面,纵知这是天经地义,也难免心有不甘。
琨儿,琰儿,若你们活着,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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