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笑呆了一呆,意识到自己口误。
他连忙摆摆手,狡辩解释道:“我说的是这人的性格,和我那个六舅哥很相似。”
唐青云和宋老生顿时点头,仿佛恍然大悟的笑起来,纷纷道:“这倒是,确实很相似,你那个六舅哥,也是个如此油滑的货。”
突然齐齐转头盯着刘伯瘟,逼问道:“是不是你教的?”
刘伯瘟身为天生坏种,心里几乎没有怕的人,然而被这俩人盯着之后,却似乎撑不住两人的目光,赶忙解释道:“我可没有教过他,我只是和他偶然交流过……”
说着似乎生怕两人不信,急急又补充一句解释,假装委屈道:“您二位别冤枉人啊,我老刘是个大好人。”
我呸!
你是大好人?
宋老生直接啐了他满脸。
这位心性忠厚的儒生,伸手直接指着刘伯瘟鼻子,怒道:“还说你没教,都是你教的。上次我从你们身边经过,听到你窃窃私语在教他。”
刘伯瘟顿时讪讪,眼神飘忽不承认,硬着头皮反驳道:“我教他啥了?你不要冤枉老实人。”
杨一笑则是生出好奇,忍不住向宋老生询问道:“老刘他教了我六舅哥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的表达不满。”
只见宋老生怒哼一声,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忿忿道:“他教的是,眉头一皱,悄悄往后,发现对方人多,立马往后退缩……”
这位忠厚儒生说着,伸手又是一指刘伯瘟,怒道:“你问问他,是不是教了顾老六这些。”
杨一笑顿时满脸古怪!
眉头一皱,悄悄往后?
发现对方人多,立马往后退缩。
卧槽!
这些技巧很熟悉啊!
似乎在后世小说上看到过!
杨一笑目光幽幽,不由盯着刘伯瘟,意味深长的打趣道:“伯瘟兄,你真教了这些吗?”
刘伯瘟的脸色越发讪讪,突然双手捂着肚子叫痛,道:“糟糕,昨晚吃了凉饭,你们先忙着啊,老刘我去如厕。”
嗖嗖几下从箭垛上逃离,顺着梯子‘次溜溜’的滑下。
这货的动作竟然十分利索,看的箭垛上几人目瞪口呆。
杨一笑颇感无奈,叹口气摇摇头。
他看着刘伯瘟溜走的背影,主动替老刘进行辩解,道:“其实刘伯瘟也是一番好心,他想教给我亲人保命之术,这家伙前阵子跟我说过,我的每个亲人他都要保。”
宋老生立马反驳,沉声道:“保是必须要保,但不是这样保的。”
“男儿上了战场,必须迸发血性。”
这位儒生颇为生气,语带不满的提醒道:“如果大家都被刘伯瘟教成顾老六那样,你以后手底下哪还有猛将可以用?”
杨一笑心知他说的有理,但却不得不继续劝解,诚恳道:“宋师兄,你当明白,我总共就这么点亲人,我心里其实也不愿他们出事……”
“至于战场上的血性,以及以后需要的猛将。我认为六舅哥那人虽然油滑,但他不至于变成临阵退缩的人。”
“况且刘伯瘟教给他的,其实并不是临阵退缩!”
“而是让他时刻观察战机,做到先立于不败之地。兵书上不是说么,这叫做审时度势。”
“所以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没有阻拦刘伯瘟教导六哥。”
杨一笑说到这里,诚恳冲着宋老生拱拱手,道:“宋师兄,我对你也是一样,亲朋好友都是我的底蕴,我不能为了利益牺牲你们。”
哪知宋老生猛一瞪眼,大声道:“错了!大错!自古成大业者,必须心肠如铁。我们这些亲朋好友,你该牺牲之时必须牺牲……”
这位老儒生说着一停,紧跟着再次大声又道:“甚至不需要你开口,我们自己该牺牲的时候会去做。与天下苍生相比,宋某我从不吝啬此身。”
“营主,我现在郑重喊你一声杨师弟,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代表着我以师兄身份叮嘱你。”
“杨师弟你记住,将来如果我落入敌手,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答应敌人任何条件。”
“比如他们把我挂在城头,逼迫你不敢下令攻城……”
“那时候你一定记住,你亲自举箭射死我!”
“而那时候的我必然会仰天大笑,欣慰于我的小师弟终于有了狠心。”
宋老生的这番话,说的极为正气凛然。
当初那个迂腐被人嘲笑的老童生,谁能想到竟是个不惜自身的豪迈人物。
杨一笑虽然被他大声斥责,但是心里却丝毫没有不满,反而生出一股暖流,让他感受到这位老师兄的真挚。
其实他们这对所谓的师兄和师弟,只是当年在县学里的一点点缘分而已。
宋老生因为是多年童生,所以连续参加了数次县学,而其中的某一届县学,幼年的杨一笑在其中读书。
于是,相互就成了师兄师弟。
这点缘分并不算大,然而古人非常在意,尤其宋老生曾经受过杨一笑的恩惠,所以他把杨一笑当做了最亲的小师弟。
为了小师弟的大业,这位老儒生不惜此身。
从这一点其实可以看出来,泾县众人笑他迂腐并非没有道理,世上认死理的人,其实都是迂腐的人。
杨一笑深深吸了口气,轻声的开口做出保证,道:“宋师兄,我谨记你今天的叮嘱。”
宋老生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自始至终,唐青云一直旁观,而同样站在箭垛上的孙学政,也一直默默保持着不开口。
直到杨一笑做出保证,这两人突然才开口出声,语气郑重的叮嘱道:“将来我俩若是落于敌手,也要像老宋一样牺牲,你记住,对我俩一样要心狠。”
杨一笑脸色一怔,半晌才郑重的点头。
他心里十分的清楚,这几位都是胸有大志之人,为了天下黎民苍生,根本不会在乎自身。
而他杨一笑是被他们选中的人。
在这三位的心目中,自己是能够逐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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