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定主意后,带了颜柳和阿大等一群长随,押着一部分粮食、油布、麻袋等物,往南苑乡赶去。
路上又遇到了几阵暴雨,幸好有岗亭房子可以避雨。一听是刘知县家的,岗亭里巡逻队的人,连忙生火做饭送炭盆,生怕招待不周。
一个队长还跟颜汐感慨,“小姐,您有事只管吩咐我们,有啥要跑腿的也只管让我们干。刘知县为了新野百姓,日夜泡在浑河大堤上,我们只恨没机会为他老人家出点力。”
老人家?颜汐不由愕然,十九岁的老人家啊。
不过,有人知道他做的是为了百姓,刘衡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走走停停,后来眼看着雨缠绵不绝,路上还碰到刘衡打发回县衙,要运粮食回去的衙役,颜汐不是暴雨也不停了,粮食上盖足了雨布,她冒雨赶路,三天后才到达南苑乡。
一路打听着,走到浑河大堤,坐在马车上,透过朦胧雨帘,看到前方一群人在堤坝上缓慢移动。压根看不出谁是谁,所有人都是挽着裤脚管,踩了一脚泥,有人从马车边走过,身上、头上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泥巴团。
一群人肩膀上扛着稻草编的草袋,从马车边走过,走了几步,当中一个人忽然停了下来,匆匆返回看了马车几眼,“车上是谁?”
颜汐唰地一下拉开车帘,果然是刘衡站在马车边上。
他肩膀上跟民夫一样扛着草袋,浑身上下湿透了,头上稍微好点戴了个斗笠,可是这风雨交加,斗笠压根挡不住什么雨水。就站在马车边这会儿功夫,他身上已经往下滴水了。
“汐儿,你怎么来了?胡闹,快回去!”
“二郎哥,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气急败坏,一个不敢置信。
颜汐是真没想到,一直白面书生样子的刘衡,才几日没见啊?脸庞黑瘦,眼底明显的黑眼圈,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身上的官袍,下摆塞到了腰带里,泥水一层又一层,都看不出官袍那本来的青色了。而他脚上跟民夫一样打着赤脚,被水泡得发白。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颜汐喃喃又问了一句,就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粗鲁地擦了一下眼睛,就要跳下马车。
“你别……”刘衡吓得伸手拦住,“这儿都是泥水,你下来干什么?”
颜汐没再坚持下马车,示意刘衡将草袋放到马车车辕上,刘衡坐到车夫边上,颜柳拿了一顶伞遮雨。
颜汐问道,“大堤怎么样了?”
“目前还好。昨夜有两处地方渗水,幸好夜里巡逻的人及时发现,堵住了。”刘衡的声音也是沙哑疲惫,但是说起渗水处被堵住时,语气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想到眼前的困境,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如今堤坝上粮食不多,草袋也不够了。如今还没到秋收的时候,百姓家中囤积的稻草不多,南苑这儿,几乎所有人家的稻草,山上能编织袋子的杂草,都收过来编成草袋了。我派人去其他乡镇搜集,也还没消息回来。”
没有稻草,有银子也买不到草袋,没东西装运沙土。若是堤坝再有渗水处,要拿什么去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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